緋紅之月 作品

第234章 戰前一年倒計時(十四)

    何銳請西園寺吃飯的時候並沒有找日式餐廳。在東北政府辦公區的六號餐廳,何銳定了個包間,長方桌,椅子。看上去和21世紀的稍有規模的平民美味飯店頗為類似。

    光子終於親眼看到了東北政府大樓,這棟建築果然如照片裡那幫宏偉。見到餐廳,光子覺得又過於樸素了。日本上層會談的包間裡裝飾的極為精緻,眼前的這個包間也不能說毫無裝飾,卻簡單到只是裝飾,看得出,根本不上心。

    西園寺倒是一點都不討厭這樣的風格。事業草創之時,全心做事尚且不足,哪裡有精力放到這等細枝末節上。這樣的房間就很適合何銳這般銳氣十足的年輕人。

    而且西園寺也注意到,他與光子的座椅添加了軟墊與軟靠背。何銳的座椅與食堂大廳內的簡單木質座椅一模一樣。

    三人坐下,何銳請兩人點菜,兩人都表示‘對中國菜不熟悉,還是請何銳代勞’。又問了西園寺是否什麼忌口,得到無所顧忌的回答。何銳就按照最近流行的菜色點了四菜一湯。

    東北菜就是實在,菜一上桌西園寺就笑了。各個分量十足,放在日本,一份菜幾乎頂得上一桌菜的分量。

    何銳沒請西園寺喝白酒,東北果子釀製的白蘭地在高腳杯裡面散發著清香。西園寺非常西化,等何銳一句‘身體健康,永遠健康’的祝酒詞說完,便吃喝起來。

    東北菜看著豪爽,其實味道很棒。日本是分餐制,本就各自吃各自的。何銳則是21世紀的人,除非是關係親密,誰也不會佈菜。大家一頓吃,倒也爽快。

    飯畢之後,何銳讓把沒吃完打包,帶回去當夜宵。

    西園寺見何銳始終沒有主動開口,也知道現在的何銳並不畏懼日本。只要日本不主動進攻,何銳甚至掌握著某種主動。所以吃飯之事,竟然真的是吃飯。便主動說道:“何君,不如去你住處坐坐?”

    “這……好吧。”何銳答應下來。

    十分鐘後,西園寺打量著一室一廳的房子,忍不住嘆道:“真令人懷念,我在巴黎也住過這樣的房間。”

    光子同樣感覺這房間很熟悉。何銳在光子家住了一個小單間。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個書架。這個小套房比光子家的多的一個與客廳連在一起的廚房,以及單位的衛生間。

    何銳很少回這裡住,只是他交了清潔費,每三天就會有保潔員前來打掃,屋子裡面格外的乾淨整潔。

    警衛們在角落站著,背靠死角注視。這邊三人在客廳坐下,何銳用電爐燒水泡茶。西園寺喝了一口安化黑茶,嘆道:“何君在大正四年離開日本,臨行前提出了反週期投資理念,日本經濟界十分欣賞。原君當選後在很多政策上就是用了何君的理念。”

    何銳搖搖頭,“西園寺閣下太客氣了。原敬閣下本就堅持發展民生的政治理念,反週期投資只是符合發展民生的思路,看起來才與原敬閣下的政策有些貌似。”

    西園寺其實與何銳的看法相同,放才那麼說既是客氣,也是想看看何銳的氣量。既然何銳率直坦誠,原敬就順著話題說了下去,“何君在滿蒙執政,政績斐然,何君採用的是何種執政思路?”

    何銳反問道:“西園寺閣下看過《共產黨宣言》麼?”

    西園寺當然看過。不過在日本這個國家,社會主義者是被打擊的對象,哪怕是原敬這樣搞政黨政治的政治家,也公開表示‘決不能讓社會主義者進入議會’。

    然而這裡是東北,何銳的地盤。西園寺最後還是點點頭。

    “共產黨宣言裡面指出了未來的三大方向,工業化、城市化、全球化。日本所有發展進步也都是從這三個方向而得。東北的進步發展也是從這三個方向而得。共產主義主義的基本理念是生產力發展推動社會進步,如何在現有情況下最有效的發展生產力,就是文明黨的執政理念。”

    西園寺並不喜歡這樣的政治理念,“何君反對公民社會麼?”

    “國家是階級統治的工具,統治階級通過法律實現自己的意志。”何銳答道。看到西園寺皺起眉頭,何銳知道西園寺大概不知道這段描述。

    先道了個歉,何銳把這段話寫下來,放到西園寺面前。等西園寺拿起看了幾遍,何銳才繼續說道:“公民社會,公民是誰定義的公民?難道是公民自己定義出的公民麼?這種好聽的名詞可以做各種解釋,卻是後天創造的概念。但是階級劃分,是以對生產資料所有權以及使用權這種現實存在作為劃分標準。這就如英制與公制,英制是有人提出,這麼長就是一英尺。公制則是地球某根經度線,分成多少份,某一份就是一公尺。兩者完全不是一回事。我支持公制。”

    西園寺沒想到何銳的政治立場如此激進,與西園寺的理念之間的差距太大,甚至有種雞同鴨講的味道。這樣的困惑並沒使得西園寺失去溝通的能力,這位見多識廣的日本政治家很快把思路勉強拉近與何銳的相似之處,“何君,市民政治承認現有的社會結構,只是反對特權階級。你所說的共產主義制度呢?”

    西園寺說的這麼清晰,何銳也回答的簡明扼要,“共產主義認為,生產力水平決定生產關係,由於東北政府的目標在於不斷提升現有的生產力水平,所以我們的政策中並不存在以維護現有的生產關係千秋萬代的部分。”

    光子坐在旁邊,已經完全搞不明白兩位政治家在討論什麼。光子做著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看到水再次燒開,端起茶壺給兩人沏茶。

    當兩位東北亞最優秀的政治家談論政治的時候,在他們身邊為他們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是日本上層出身的人才擁有的資格。光子對自己現在的位置非常滿足。

    何銳有些口渴,光子把茶放到何銳面前,何銳說了句謝謝,端起來一飲而盡。西園寺神色嚴肅,心中思忖片刻,更是對何銳的立場感到不快。西園寺嘆道:“看來何君果然是暴力革命派。何君是要動用軍隊消滅中國現有的富人麼?”

    何銳搖搖頭,“暴力是用來消滅罪人,而不是消滅富人。用軍隊鎮壓富人,他們也配?閣下真的是說笑了。”

    光子聽到這話,有些忍俊不止,只覺得熟悉的何銳尼桑又回來了。嬉笑怒罵,充滿了令人想笑的感覺。光子覺得富人哪裡會那麼好對付。

    就聽何銳繼續說道:“政府的工作是確保社會底線,按時給工資,給工人繳納社會保險,接受工人在工作中接受成年人再教育。若是做不到這些的企業,自然有相關部門去應對這些人的違法違規行為,警察就能辦到的事情,為何要出動軍隊?至於有錢人,如果他們只是在家吃自己,或者把錢放到銀行吃個利息為生,政府為什麼要對他們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