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梔子 作品

第11章 不可說

    “嗯。”

    他沒什麼所謂地應她一聲,隔了會兒才想起來答她,“他們的酒更烈。”

    “那你就不要喝啊,”

    商絨的眉皺起來,“明明是那麼危險的地方。”

    折竹莫名輕笑一聲,卻並不說話,直至她力氣不夠,膝蓋一軟兩人摔在雪地裡,商絨匆忙坐起身,發現他已經閉起眼睛。

    她正不知所措,看到他落在一旁的軟劍便要伸手替他拾來,卻聽他忽然道,“別碰。”

    商絨的手頓住,她回過頭來,對上他那雙霧濛濛的眼睛,問,“不是假的嗎?”

    自他拿出那顆玉綠色的東西來時,商絨便知他是在騙那些山匪,那哪裡是什麼解藥,是她吃過的糖丸。

    折竹身上總是有很多的糖丸。

    “不過是一種藥草的汁液,沾上就會又麻又痛,”折竹的眼睛添了笑弧,聲音裡裹了幾分不算濃烈的醉意,“我塗來玩兒的。”

    若只是短暫觸碰倒也沒什麼,但那刀疤臉將他的劍拿了一路,自然沾得多些,後來那寨主握著酒碗遲遲沒鬆手,因此也沾上了一點。

    商絨驚愕地望著他,片刻後又去看他的手,“那你呢?你握劍的時候,沾上它就不覺得疼嗎?”

    如果不是疼得厲害,那個刀疤臉又怎麼會深信自己是中了劇毒?如果那藥草的汁液不夠厲害,又怎麼會隨著刀疤臉的手汗而沾染在酒碗上,令那寨主也相信自己中了毒?

    “我可不疼。”

    折竹嗤笑,他盯著她,“我說的也並非都是假話,譬如,我的確很討厭旁人碰我的劍。”

    商絨心中覺得怪異,可她沉默地打量他,少年眉眼張揚,竟真不見一絲不適或痛苦,他白皙的面龐因酒意而微微泛紅,一雙眸子瀲灩生光。

    “那為什麼我也沒覺得疼?”商絨記得他扶過她,也替她粘過面具。

    “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用水就能洗淨。”

    折竹的語氣懶散。

    商絨聞言,不由一愣。

    原來他常常淨手,並非是因為什麼潔癖,而是他有時會在劍柄上塗那捉弄人的東西。

    她沒說話,卻不禁想起方才在那山匪的廳堂裡,他不動聲色地看穿那三人的本性,故意先殺了其中最不肯上當的二當家,留下來那兩個,他只用一番話,一顆糖丸便引得他們自相殘殺。

    近百的山匪,留下一半來,再被他一個人殺得精光。

    此時商絨終於明白,在山徑上他那句“藏不住便不藏了”究竟是什麼意思。

    雪野之間風聲呼呼。

    “這個秘密,你不可以告訴任何人。”

    折竹半睜著眼,嗓音清澈而凜冽。

    他說的秘密,是他飲酒只能兩口的這件事,紛紛的雪花落在商絨的身上,也落在他濃密的眼睫,此地白茫茫的,喧囂的從來只有風。

    商絨雙手枕在膝上,抬頭遙遙一望,寒霧白雪交織作極致的荒蕪,滿眼盡是陌生而冰冷的風光。

    “我有什麼人可說的?”

    她回過頭來,“折竹,我只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