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湯豆苗 作品

872【天縱之資】

    刺史者,代天子牧守一方。

    或許是因為此前那位靈州刺史薛濤表現得太過差勁,而且欽州刺史府在年中的旱災中並無出彩之處,裴越心裡對宋希孟難免有一些輕視。

    其實細細比較起來,宋希孟和薛濤的經歷截然不同,後者從入仕之初便在靈州官場,二十餘年的盤踞養成後來那種狂妄自大的性情並不誇張,畢竟人總是會變的。再者靈州與欽州的境況迥異,那裡地廣人稀,世族鄉紳的力量不強,相對而言主政官員的壓力比較小。

    欽州則不然,這裡處於南境腹心,不僅局勢極其複雜,甚至還有前魏時代遺留的門閥問題。上半年若非裴越以暴力破局,就連韓公端這等能臣都險些困於泥潭之中。

    在種種掣肘之下,宋希孟能夠坐穩欽州刺史的位置,足見此人胸有丘壑,只是世人大多被他滿身清貴書卷氣迷惑,以為他是那種窮經皓首的腐儒之輩。

    聽到席先生的提醒之後,裴越很快便冷靜下來。

    他對祥雲號的前景寄予厚望,不僅要打造出足以撬動大梁經濟命脈的鉅艦,還有眾多長遠的構想要通過祥雲號這個載體來實現。南境五州只是初始的目標,接下來他還要連接京都與西境,甚至包括南周也在他的佈局之中。

    但是如宋希孟所言,這是一個極其龐大又複雜的計劃,不僅需要方方面面耐心的構架,最關鍵是需要一定的時間。一聲令下便能鋪開巨網是痴人說夢,哪怕只是南境五州也非一朝一夕就能搞定,可以預見的是,短時間內裴越無法藉助這處力量。

    裴越腦海中高速運轉,將宋希孟的設問與京都的局勢聯繫在一起,順著席先生提供的思路深思。

    兩位中年男人倒也不急,非常耐心且面帶微笑地等著。

    良久過後,裴越輕舒一口氣,緩緩道:“我明白了。”

    宋希孟笑問道:“何解?”

    裴越平靜地說道:“既然不知不覺間走到這一步,我只能踩在懸崖邊上,既不能形成明面上的結黨,卻要讓皇帝知道翻臉的下場很嚴重。”

    宋希孟並不介意他的用詞簡單又直白,頷首道:“君子小人所為不同,如陰陽晝夜,每每相反。然究其所以分,則在公私之際,毫釐之差耳。”

    這句話並不艱深難懂,裴越不需要席先生為之註解,他臉上浮現一個狡黠的笑容:“我無結黨

    之名,卻有結黨之實,而且我還這麼年輕,肯定做不到如大人這般榮辱不驚,皇帝要是逼迫得太狠,年輕人肯定會忍不住血勇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