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劍孤鳴 作品

第一卷 大風起兮 第96章 地柱玄秘

    沈默沉吟片刻,道:「在下很是好奇,那顆聚靈石,當真有如前輩所說的那麼神奇嗎?」

    任平生神色微肅,看著手中的那九葉花瓣和聚靈石,頷首道:「這九葉花為上古異樹,結出的果實雖名為石,其實卻並非真的石頭,它是一種介於果實和晶石之間的神奇存在,也的確蘊含著難以形容的神妙造化。只是這九葉花需要在地脈靈蘊無比厚重的地方方能成樹,再吸取日月陰陽之氣為食,中間要經歷三次雷火之劫,如此百年後才能修成正果,結出一顆聚靈石。所以天底下知道它的人並不多。」

    「地脈靈蘊?」沈默聞言,恍然大悟道:「難怪在下初入此地,就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見的天地之氣,莫非那就是地脈靈蘊?」

    任平生目光停在沈默臉上,似在沉吟,許久後才點頭道:「不錯,你感受到的,正是風水一道中所謂的地脈之氣。我可以毫不誇張的告訴你,此地所蘊藏的,便是整個中原北方所有地脈靈蘊的匯聚之地,有人將之稱為「大地之柱」。對風水一道沒有涉獵的人或許不會有太大的感觸,可若是對風水學深有造詣的人,卻能從中知曉其中的重要性。」

    沈默聽得半信半疑,道:「在下雖知道世上有風水一說,對此卻並無太多瞭解。前輩所說的地脈靈蘊,是否就是平常人所熟悉的龍脈?」

    任平生道:「地脈龍脈,這兩者之間雖有些許差異,但大體上卻也可以如此理解。」

    沈默環顧周圍,此地本就異於別處,如今再聽任平生這般煞有介事的解釋,他便越發覺得這裡極不簡單。看了片刻,沈默道:「如此說來,此地豈非就是一方風水寶地?」

    任平生神色鄭重地道:「此地之玄異,絕非普通風水寶地能可形容比擬。大地為人間之根基,傳說乃創世神盤古的身軀化成。凡人體經脈,在大地中都有一一對應的存在,故被稱為地脈。脈通則不痛,脈痛則不通,同人體經脈不通會致病一樣,地脈如果阻滯不通,同樣會引起大地的異變。而此方天地,就是整個中原北方根基氣運的匯聚之處。大概說來,此地如果一切正常,那整個北方就能風調雨順,天災不降。反之則凶年饑歲,旱澇不均。」

    沈默一怔,不禁大有荒誕之感。他自從拜入鬼隱元武宗門下後,多年來遊歷天下,見聞廣博,學識繁多,但對所謂風水學術之道卻是一竅不通。此時突然聽任平生提及關於此地的風水,沈默只覺得腦中頓時一團霧水模糊不清,他聽得懂,卻無法理解。

    沈默不想在他不關心的事上有所深究,便轉移話題,說道:「如果前輩所言為真,就難怪九葉花會開在這裡了。只是在下雖略有見聞,卻從沒聽說過九葉花這種神奇的存在,實在難以置信。」任平生卻淡然道:「天地之大,無奇不有,宇宙之間,更包羅萬象。聚靈石雖為天下至寶,但若與這宇宙間無數不解之存在相比,卻又不堪為奇了。」他這話雖是隨口道來,其中卻隱藏著極為玄奧的妙理真義。沈默聞言,腦海裡就彷彿有一道靈光一閃而過。那一道靈光好像是一個念頭,又好像是某種存在。他在這一剎那間裡,好像觸及到了什麼。但那具體到底是什麼,沈默卻根本來不及回味,那靈光就已經消失。

    沈默忽然輕嘆一聲,道:「前輩之言,簡中有奧,蘊藏玄機,在下心思愚笨,卻是領悟不透了。」

    任平生也跟著嘆道:「宇宙天地,本就充滿無數玄機,就算是世上最有智慧的人傾其一生,也不能解萬之其一。我也不過略有體悟罷了。」說罷抬頭看天,神色恍惚難言。

    沈默也莫名的恍惚片刻,方才拉回正題,說道:「那敢問前輩,如今聚靈石已經被你所得,卻不知而後要在下做的事,又是什麼呢?」

    任平生隨之回過神來,道:「聚靈石已得,那接下來我要做的事,自然也是

    一件很重要的大事了。」他又看了看天上冷月,接道:「不過做這件事的時機尚未成熟,你還得在此多呆兩天。兩天以後,滿月將至,到時事情如果順利,你便自可離開了。」

    沈默微微皺眉,他沒想到還要在這裡多等兩天時間,而具體要做的事任平生似乎也並不急於相告。但轉而一想,如今鎮邊府既然已經插手了倒馬坎之事,那現在田望野等人應該已經脫離了危險。至於落日馬場被滅,以田望野的江湖經驗,現在應該也已經能夠猜到了大概,也必會進行查探。至於魔教,不用想也清楚那不是短時間能夠解決得了的事,倒不如以不變應萬變。如此一來,沈默當下也沒有其他急於要辦的事,留下來多等兩天,倒也無關緊要。

    思忖完畢,沈默當即已做決定,點頭道:「既然如此,在下多等兩天卻也無妨。」

    任平生點了點頭,「如此甚好。」他看向不遠處的金翅大鵬,微微一嘆,道:「數十年來,你助我守護九葉花不被侵擾,的確守信重諾,你一頭上古血脈的畜生竟有此信義,世上許多人只怕也不及你。如今花開結果,我便兌現我的承諾罷。」

    金翅大鵬身負上古異獸血脈,又在這地脈匯聚之地久經歲月,吸取天地靈蘊滋養,早有通靈之悟。此時似能聽懂人言,不由雙翼鼓盪,仰首長唳,狀若驚喜。

    任平生面露微笑,對著大鵬鳥一招手,道:「來。」

    金翅大鵬雙翼一展,颳起一陣狂風,撲騰著掠到了任平生身前,而後極為溫順的蹲了下來。

    任平生伸手撫摸著大鵬的羽翼,目光溫和,說道:「這百年來,為了守護九葉花,你與那朱厭血戰無數,險死還生,更兩次為九葉花擋下雷火天劫,雖天威浩蕩,卻也讓你劫後重生。如今我便再助你一臂之力,成就你立地涅槃之機。」

    金翅大鵬兩隻豎瞳立刻迸射出熾烈神采。

    沈默靜默一旁,聞言方知儘管那頭朱厭兇厲無比,但有金翅大鵬和任平生在此,也難怪它沒有機會奪得這株上古奇花了。

    就見任平生緩緩伸出手,取下一片九葉花瓣,目光沉著地遞到了大鵬鳥面前。

    那巴掌大小的九葉花瓣雖已脫離了樹體,但那靈蘊之氣卻絲毫未減,晶瑩剔透的花瓣內,那條條如同人體經絡的紋路里彷彿有鮮血流轉,散發出強烈的清聖之氣。

    金翅大鵬看著那片花瓣,豎瞳中精光閃動,神情似極為亢奮。它俯下身子,張開巨大的尖喙,緩緩將那片花瓣吞進了進去。

    任平生見此,似了卻了一樁多年心願,終於露出會心一笑。而後沉聲道:「今日以後,你我便兩不相欠。你得此花相助,從此便能脫胎換骨,但是否能因此得悟天機,那便是你的機緣造化了。」

    大鵬鳥吞下了九葉花瓣,聞言仰頭長嘯,頓時聲群山呼應,氣勢非凡。

    沈默在一邊看得心神震動,大鵬鳥在此守著九葉花近百年,與那頭朱厭不知經歷了多少生死苦鬥,又有數次雷火天劫加身,就為了能得到一片花瓣,其中之驚險神奇,當真匪夷所思。

    可那金翅大鵬吞下九葉花瓣後,似乎並沒有明顯變化,看得沈默狐疑不定,不知那片花瓣是否真有那般神妙之功。

    金翅大鵬得償所願,豎瞳中的神采越發清澈熾烈,它俯下身子,一顆巨頭在任平生身上不停摩挲,似對他極為感激。

    任平生撫摸著它的頭,微微笑道:「行了,你不用這般,真是肉麻得緊。如今你吞了九葉花瓣,需要與靈蘊融合,你將我們送回老地方後,就自去便可,不需在此浪費時間了。」

    任平生說完,身形便飄然而起,輕輕落在大鵬背上,而後朝沈默一招手,含笑道:「小子上來,讓它送我們一程。」金翅大鵬雙翼一張,發出一聲溫順的低鳴。

    沈默一怔,不料任平生有此動作,皺眉問道:「前輩,我們不需要原路下山嗎?」

    任平生笑道:「有現成的坐騎不用,難道你還想浪費精力翻山越嶺不成?」

    沈默啞然失笑,心知任平生要去的地方定然路程不近,又看那大鵬鳥體型如此巨大,揹負兩人應該問題不大。但他從未有被如此異獸載行的經歷,心中難免也有幾分新奇,於是便不再多言,縱身一躍,也輕輕落在大鵬背上,與任平生並肩而立。

    任平生低頭對大鵬說道:「老夥計,走吧。」大鵬鳥得了指令,立即低鳴一聲,雙足一踏地,巨大的利爪刨起土石,雙翼撲騰伸展,隨即一陣狂風平地捲起,這隻上古異獸,就載著兩人呼嘯騰空而起,直向夜空中飛掠出去。

    大鵬雙翼鼓盪,身軀幾乎垂直著沖天而起,沈默雙耳直聞風聲如雷,頓時失去重心,身形直往下墜,驚得他渾身冷汗直冒,急忙伸手抓住大鵬鳥的脖頸,方才穩住身子。隨即低頭一看,腳下那座山峰飛速縮小,在這數息之間,也不知上升了幾十百丈高。沈默雖修為不凡,卻從未有此經歷,心下既興奮又忐忑,心想若一不小心掉了下去,就算武功再高,只怕也要落得個粉身碎骨的下場。他暗中吐了口氣,側頭看向任平生,卻發現他面色如常波瀾不驚,雙手隨意下垂,只是腳尖緊貼大鵬之背,牢固得就像長在了鳥背之上一般。大鵬鳥上升速度雖快,任平生卻始終保持著這種姿勢,身形絲毫不見晃動。

    沈默看得暗自心驚,這任平生一身修為當真已達到身化鴻羽,神化不測之境了。

    倏忽間,大鵬鳥頓住上升之勢,巨大的雙翼一撲,身軀在空中陡然一墜後復歸平穩。這一下起落弧度太大,氣流回蕩之中,沈默猝然不及,身形踉蹌,雙腳在鳥背上一滑,幾乎站立不穩,沈默手舞足蹈,姿態一時頗為狼狽。這時一隻手忽然輕輕按在沈默肩頭,繼而一股大力從那手上湧來,瞬間便將沈默搖晃的身形穩住。

    沈默藉著那股大力將身形穩住,同時氣沉丹田,暗中以千斤墜的功法將雙足牢牢踏在鳥背上,而後側頭看去,正好與任平生那溫和的目光相對,後者面露微笑。沈默不由一陣面紅耳赤,正要說話,卻只覺得耳畔風聲呼嘯疾勁,竟是無法開口,周身更被寒風吹襲,鬚髮皆揚之間,透體生寒。

    卻見任平生收回手莞爾一笑,他立足大鵬之背,身處萬丈高空,神態依舊從容淡定。他淡然的舉起葫蘆飲了一口酒,而後開口說道:「小子,感覺如何?」

    就在任平生開口之際,他身上忽然再度湧出一團磅礴氣機,氣機流轉之間,彷彿形成了一團無形的氣罩屏障,將兩人包裹其中。頃刻間兩人如同身處一方靜謐空間,氣機形成的屏障氣罩外,冷冽寒風依舊疾勁,卻是半點也透不進來,沈默驚訝之餘,再一次讚歎任平生的修為,同時也清楚的聽到了任平生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