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第 430 章

 簌簌地雪聲就像是最好的催眠曲,他打了個呵欠,沉沉地睡了下去,睡著前最後一個想法是——果然白天要多動動,消耗點精神。

 翌日起來,天地一片銀裝素裹,雪卻是已經停了。秋意泊從水裡起來,披了件白狐狸毛的斗篷,正睡眼惺忪打算去弄個早飯吃,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哦對,要去松山領自己的驢子去。

 他想了想,算了,還是先吃一頓早飯吧。

 昨天聞見村裡米麵香,招得他也想吃,他將小米糯米都扔進法寶裡自動打成米糕,又弄了個豆沙春捲下鍋——哎,想吃榴蓮了,但修真界目前也沒有找到和榴蓮相似的水果,回頭等血來宮的事兒完了,他說什麼也得多走幾個道界,不為別的,就為了一口吃的。

 還想吃又大又甜的櫻桃……菠蘿蜜和黑布林也行啊!他不挑的!有的吃就行了!

 可能是在這裡待了一段時間,秋意泊也喜歡上了炒一盤菌子當下飯菜,現在泡乾貨是來不及了,秋意泊就用了點玄學手段趕緊把菌子發了,一切料理全部塞給料理法寶搞定。

 好不容易整好了早飯,秋意泊已經迫不及待地捏了一個豆沙春捲吃了起來,春捲外面餅皮被炸得酥脆,裡面的豆沙卻是又甜又沙,又炸得滾燙,油脂的香氣和豆沙的甜潤組合在一起,是一種樸素的好吃。秋意泊一邊叫燙一邊指揮著菜餚全部上桌,正打算再來一口春捲的時候,忽地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秋意泊沒理會,笑死,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有事就等著,沒事就自己走。

 不想外面飄來了個婦人的聲音:“秋相公可在?”

 見裡面沒有聲響,那婦人又道:“雲哥,許是秋相公進山了,這樣一來一時半會兒的是回不來的,我們明日再來吧。”

 小孩子軟軟糯糯地說:“好,多謝嬸子帶我來。”

 “與我客氣什麼呢?你這孩子真是……”

 秋意泊默默地把豆沙春捲吞了下去,哎?是那個雲哥。

 ……算了算了,還是見一見吧。

 秋意泊去開了門,叫住了那婦人與雲哥:“方才有些事情絆住了腳,尋我何事?”

 婦人揹著一個揹簍,見了他便驚喜地道:“原來秋相公您在啊!”

 “雲兒拜見秋相公。”雲哥也像模像樣的抱拳。

 “不必多禮。”秋意泊點了點頭:“何事?”

 婦人反應過來連忙蹲了蹲身算是行了禮,拉著雲哥上前了兩步,放下了身後揹簍道:“秋相公莫怪,今日本該是我男人帶著雲哥來的,但這不快入冬了,男人去打獵了……您是咱們村裡最有學識的人,婦人是這麼想的,雲哥也到了該開蒙的年紀,想請您教雲哥讀書,不求能考上秀才舉人,但求他不做個睜眼瞎就好。”

 她推了推揹簍,裡頭是滿滿當當的乾貨,什麼筍乾菌子,都是春天裡才有的貨色,放到現在就是緊俏的了:“這是咱們幾家湊的,都是今年春天的貨,都新鮮的,就算是您的束脩。”

 秋意泊本來就是這麼想的,不過他是打算換個身份去的,聞言道:“我住在留山,上山來也不便利。”

 婦人早就考慮到了這個,道:“秋相公,婦人也不見外了,既然是要讀書,哪裡有怕苦的呢?秋相公若是願意,只管說個時辰,雲哥便是天不亮上山也是肯的。”

 秋意泊看向雲哥:“那你呢?我可是妖怪,拜我為師,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婦人聞言有些慚愧地低下了頭,雲哥卻脆生生地說:“我不怕!秋相公就算是妖怪,那也是快要得道飛昇的大仙。”

 秋意泊輕笑了起來,之前換個身份的想法作罷:“那便這樣吧!”

 婦人驚喜地說:“您真的應下了?”

 “應下了。”秋意泊道:“他幾歲了?”

 “七歲快八歲了。”雲哥道。

 “那有些晚了。”秋意泊想了想說:“你回去收拾一下,明日來留山與我住吧。”

 這話說出口他自己都有些驚異,與這個與李郎中有莫大因果的小孩兒同住,怎麼說都不太好,哪怕退一萬步,這小孩兒和李郎中沒有關係,但他與他同住,也是不方便的。

 比如秋意泊如果直接從三樓跳進溫泉池呢?比如懶得燒飯用法寶全自動炒菜呢?比如今天整了個法寶不小心閉關了三年呢?這些怎麼解釋?

 他又看了看雲哥……他摸了摸鼻子,話已出口,也不好當面反悔,他看著這個小孩兒總覺得順眼,想來是有些緣分的——先處一段時間看看吧,要是不習慣,就再讓他下山好了。

 也就是區區幾年罷了。

 秋意泊見婦人和雲哥千恩萬謝地下山去了,慢吞吞地把斗篷變成了短打的襖子,鞋子嘛還是得換一下,換成靴子吧,不然這山路是真的吃不消,走一會兒就得倒一下鞋子裡的砂石,不然就得忍著。

 等到了松山,秋意泊就把事情給李郎中說了:“對了,我收了雲哥當弟子。”

 李郎中費解地看向秋意泊,感覺是越來越看不懂他了:“不必,你若想知道什麼,可以問我。”

 “你想什麼呢?”秋意泊拿了塊肉餵驢子:“早上人家求上門來了,我看著順眼就答應了……說起來我要是真教他修仙,你說到了百年後他會不會死?”

 “他早已經死了。”李郎中淡淡地道:“就算他百年內修到大乘,百年後亦是六歲孩童。”

 秋意泊應了一聲,問道:“那你透個底……我確實覺得與他有緣,他是在你這兒死了,還是確實已經死了?有轉世沒有?……哎呦!”

 秋意泊忽地叫了一聲疼,隨即扭頭一看,發現驢子已經張了一張血盆大口把他小臂都吞進去了,他沒好氣地抽出來,甚至很殘忍的把肉都從人家喉嚨管裡拖了出來,暴打了一頓驢頭,把驢子打得半死不活後又狀若無事的把肉塞進了對方嘴裡,然後在驢頭上揉了兩把,斯里慢條地洗手,再看李郎中,他那表情寫著‘不忍直視’四個大字。

 可能大部分人都沒見過大乘真君用肉塊打妖獸的。

 李郎中也沒有。

 秋意泊理直氣壯地道:“看什麼看?我還年輕呢!自然不能和你這樣的老傢伙比!”

 李郎中:“……”

 那也有五百多歲了。

 “你還沒說呢,到底是個活人不是?”秋意泊道:“要是還活著,等我出去了花點時間去找他。”

 “你找他做什麼?”李郎中不禁問道:“你就這麼缺弟子?”

 秋意泊想也沒想就說:“當然!你是不知道,我手裡道統都快湊夠一百個了,各個都要我傳道統,我現在都大乘了,再不還因果什麼時候還?你兄弟我是多少徒弟都不夠啊!”

 李郎中一時居然無言以對,沉默一瞬才道:“死了。”

 秋意泊聞言遺憾地嘆了口氣:“得了,又沒了一個。”

 李郎中淡淡地說:“他便是還活著,也不適宜你的道統,莫要大材小用。”

 “嗯?”秋意泊問道:“他日後修的是什麼?”

 “劍修。”李郎中道。

 秋意泊瞬時笑道:“這就是你不懂了,難道我還缺劍修的朋友嗎?我有個朋友就是凌霄宗的,他本命劍都是我幫他打的,他好意思不幫我帶徒弟?到時候我就把他往我朋友那裡一送,平時也不用我帶著,傳他個道統一道學著,有我這個師傅在,他當劍修豈不是更便宜了?人家劍修都在辛辛苦苦攢材料鑄本命劍,他不必,等到了築基,我這師傅不就眼巴巴的鑄好了本命劍送給他了?”

 李郎中想了想,居然說:“是很有道理。”

 “對吧!”秋意泊話鋒一轉:“可惜了,已經死了,只好換個人了,哎,我可憐的徒弟啊……”

 李郎中不禁說道:“他若還活著,修為因比我高,你不過才五百歲,便是他活著,也輪不到你收他為徒。”

 言下之意,就算人活著,按照歲數來算,只有秋意泊喊人祖師爺的份,沒有人家喊他師傅的道理。

 秋意泊一愣,隨即又樂開了:“那我不管,反正他明天上留山,正兒八經給我磕頭拜師,日後還得給我端茶倒水,洗衣疊被,說不得還得給送水洗腳。”

 秋意泊頂著一身老漢的模樣,說這話的時候滿嘴黃牙招搖,當真是猥-瑣至極。

 李郎中只覺得許久未動的心境平生波瀾——具體表現為太陽穴突突地跳,他道:“……隨你。”

 秋意泊笑吟吟地看著他:“聽你的口氣,你與他還是同輩,如今我是他師傅,你也當我稱我一聲師叔。”

 別的不說,就這一點,爽啊!

 他拿出一枚陣盤:“來,師侄,叫一聲,師叔的見面禮都備好了。”

 回答他的是冷漠的關門聲。

 秋意泊大笑著將陣盤扔到了門外,隨即牽著自己蔫了吧唧的‘驢子’往山下走,走之前還記得自己跑到露臺上放蛇藥的箱子裡打了一大包出來掛在了貨車上,作戲做全套嘛。明天有徒弟上山拜師,今天他這貨郎怎麼都得走了。

 行至半路的時候,身後突然飛來了一支玉簡,秋意泊接了玉簡一看,裡面清清楚楚列了一份清單,包括棉花、布匹之類他想到沒想到的,秋意泊翻了翻玉簡,隨即在心裡罵了一聲李郎中真是一天到晚給他找麻煩事兒,棉花他是沒有,布匹倒是有不少,但那些都是存著打算送到燕京老家的,自然錦繡輝煌。誰都知道肯定不能拿著絲絹來村裡當麻布賣吧?得了,棉花種子倒是有,回頭種一批,然後弄個法寶去織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