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歸途 作品

第105章 建設昭州5




    顧兆沒想到週週會這般清楚。



    “週週你怎麼知道的?”



    “招工閒逛看看鋪子賣的東西,各有各的法子都能聽到,這三家在昭州城也是盤旋快百年的大族了,也沒藏著掖著,很好知道。”



    做生意買賣的哪裡敢藏掖,巴不得是名氣都打出去,才方便做生意。



    “相公是想拿了誰家開刀?”黎週週見相公臉上露出幾分笑便知道了。



    顧兆挑了下眉,“週週心裡也想來了,這簡單。”



    別說黎週週,就是黎大都知道,到了新地方,要麼就是打服了刺頭,要麼就是拉攏底下看不順眼刺頭的,連著手打第一個出頭的。



    “可人家紮根這麼多年,咱們打不過吧?”黎大操心,他家算上那六個膀大腰圓的鏢師也打不過人家三家,別到時候三家聯起手來對付兆兒。



    顧兆笑眯眯說:“爹放心,做生意嘛和氣生財,我沒想著動手打誰,再者三家都是出了慈善名聲的鄉紳老爺,從不欺壓百姓欺行霸市做混賬事,個頂個的慷慨之家,當然是要官商一家親了。”



    黎大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反正肯定不是他家有麻煩。



    黎週週笑,相公這是看上了三家的錢包了。



    “我吃了飯,先去一趟陳府,福寶去不去?跟著陳哥哥們玩一玩。”顧兆扒了兩口飯,跟爹和週週說:“去走動走動串串門。”



    黎大說他不去了。兆兒這是找陳大人有話說,他過去也摻和不上還是不去了,萬一說錯了什麼話。



    天色不早了,顧兆是吃飽了喝足了,換了身舊袍子,揹著小書包,抱著福寶跟著週週步行去了陳府串門——十分之接地氣。



    陳府門一開,門房見門口是顧大人一家還愣住了,很快行禮,招呼顧大人一家從正門進。



    “你家老爺在府裡哪裡?我去找他說說話。”



    陳家下人下意識指路。



    陳大人在後院,那得通傳了。沒一會,陳家後頭都起了動靜,陳夫人是招待來客,家裡的小孩子也都叫出來了。



    顧兆和陳大人說話,週週帶著福寶去了花廳聊天。



    在後院正廳碰的頭——陳府也是沒什麼規矩。按照京里名門望族的規矩,外男外客是禁止踏入主人家後宅的,可陳大人聽了是小顧來了,讓下人帶到正院正廳來說話。



    “下官拜見陳大人。”顧兆先是作揖行禮,動作還沒進行到一半,就被陳大人拉著胳膊說:“這麼多禮幹什麼,來坐,上茶。”



    顧兆屁股還沒焐熱椅子,就聽陳大人說:“聽說你跑到播林府縣去忙活了?又是炸山又是挖石頭,要修路?”



    “是。”



    陳大人咕噥了句,“路不是好好地嘛,修它作甚?”又看小顧年輕,便語重心長的說:“你這是新上任總是想幹點啥,我也是你這麼過來的,可小顧,我跟你說沒用。”



    “幹嘛給自己找一大筐的麻煩事,昭州城是天高路遠,你就算做出點啥,把路修了,也傳不到京裡去,遞了摺子也沒人看,再說修路也不是啥大功績。”



    顧兆沒說不是為了功績,而是說:“我年輕氣盛嘛,不幹點什麼這日子長太無聊了。”



    “這倒是。”陳大人是覺得正理,“可修路勞民傷財的。”



    顧兆便又說:“大人有所不知——”他看陳大人不愛繁文縟節,把文縐縐的話也換了直言,說道:“我以前是宛南州寧平府縣底下的一個村裡讀書人,當初讀書考功名的時候,家裡實在是窮,後來啊我憑著一個法子,縣令賞了我家一百兩。”



    “哦?”陳大人略好奇但沒問。



    “去了京裡上了殿試,其實原本以我的學問是不該第三得了探花的,是聖上問答,話趕話就說到了這法子上。”



    陳大人這才喝茶的手頓了,看了眼小顧,問:“什麼法子?”



    “肥田的法子。我是五十六年的進士,當年聖上就派康親王在京裡實驗,次年中開始傳開了——”顧兆笑說仔細,“這肥田法子好用,我家以前一畝水田,兩三石的產量,後來直接就翻了翻。”



    “啥!”



    陳大人手裡茶杯一激動晃了下,茶水濺到了手背上也不礙事,扒拉了下,直勾勾看顧兆,“真有這事?”



    “有啊,我哪裡敢編排聖上,當初我來昭州城,為啥沒管水田肥田,還以為咱們昭州百姓都知道了。”



    陳大人是說了句土話,顧兆聽了差不多意思就是鳥都不拉屎的地兒知道啥知道,顧兆對著陳大人是略有幾分親近意思,說:“這次修路了,我才知道還沒傳過來,可能再等等。”



    等什麼等,定是京裡忘了還有個昭州了。



    陳大人本來是氣,這麼一想又成了喪氣,三十一年了,足足三十一年了,他都半截黃土埋身的人了,還想著回去啊,哪裡回的去。



    沒人記得昭州,更是沒人記得他。陳大人頓時心灰意冷,神色惰怠說:“你記得就成,你搞吧,反正就那回事,你愛修路就修路吧,以後政務上的事不用問我了。”



    不過幾瞬之間,陳大人又成了一推二五六什麼都不想管懶得管的糊塗官了。



    顧兆不知道陳大人過去的三十一年裡受過多少次的失望,如今空口的話,也不好多說,只要陳大人不阻攔他幹事就成。



    “小顧我知道你們年輕人都想幹個什麼驚天動地的,好讓京裡召回去,可我跟你說一句,昭州這地方,餓不死,不出災就已經是功勞了,穩著就好,別費了功夫了。”



    陳大人看了眼小顧,這還是探花郎,進了翰林的路子,肯定是得罪了人被貶到了昭州,才這麼急吼吼的想幹政績,都是白費功夫。



    “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窮兇極惡,窮到了底兒那就什麼都不怕能幹出來咯……”



    陳大人這話,說是提醒也好,威脅也罷。顧兆笑笑,說:“不窮富裕起來了就好了。”



    “以後啊,吃飯喝酒來找我,旁的政事我還是那句話,都不管了不管了,沒了精神老了不中用了,小顧你操心上點心。”



    顧兆行禮作揖應是,說完了正事,陪著陳大人喝了一盞茶,玩了一盤棋——因為下的臭,陳大人是很喜歡和小顧下棋。



    “我說我這棋夠臭了,沒想到還能遇到個更臭的。”陳大人是樂呵呵的要再來一盤。



    顧兆便又陪著下了一盤。陳大人過足了棋癮,主要是贏了兩盤,十分痛快,顧兆說天不早了,明日還要在府裡會客先走一步。



    “會客啊?”陳大人笑意還沒收盡問。



    顧兆說:“上任都有一個多月了,府裡來拜訪的帖子堆著,都回來了,乾脆都一起接待處理了,以後還要在昭州生活許多年,見見人認認臉。”



    陳大人看了眼小顧,又點了點頭,手一擺,“去吧。”



    顧兆是告退,還沒跨出門檻,就聽後頭陳大人哼的荒腔走板的‘良言難勸該死的鬼’,顧兆:……笑了下,出去了。



    新來乍到,想幹點什麼,各方牽扯,總是一塊難啃的骨頭。



    可該做。



    顧兆不想做糊塗官。



    從陳府出來,福寶是困了,趴在阿爹肩頭上睡,顧兆給接了過去,一手抱著兒子一手牽著週週的手。黎週週望著相公側影,曾幾何時還不足他身高的相公,現如今肩膀寬厚偉岸,能支撐起家了。



    然後回到了府邸,洗漱過。



    福寶如今是自己睡,就在正院子旁的偏房,黎夏夜裡守夜睡外間守著的。黎週週哄完了福寶睡,回到了屋,就看床上本來偉岸的相公,這會只著一件褻衣,岔開了腿——



    “老婆你來的正好,快來幫我上藥,可疼啦!”顧兆在床上叫喚。



    黎週週納悶上什麼藥?快步過去,便看到相公雙腿根那兒是一片的傷,“怎麼傷的?”



    “騎馬磨的,這還好已經脫了一層皮了,你快幫我上藥。”顧兆貼老婆黏糊,見週週真急了,忙說:“其實也不是很疼,我就是想你了。”可憐巴巴。



    黎週週拿著藥瓶都不知道該氣還是該順著,最後還是順著相公了。



    相公說得對,哥兒要是對男人同情心軟那就沒法子了。



    可他甘願。



    顧兆親了親老婆,夜裡也沒胡鬧,他好久沒見週週了,想和週週說說話,說著說著便睡著了。黎週週睡在相公懷裡,抬頭看了眼睡熟的相公,輕聲說:“我才不怕難呢,咱們一家人什麼坎都會過去的。”



    第二天顧兆是吃了早飯先去衙門,讓農事官到辦公室見他。



    儘管把肥田法推行下去。至於石粉——大部分的百姓都買不起。新鮮事物沒推行開來,這石粉還要錢,百姓心裡肯定想是官商勾結巧立名目花冤枉錢的,覺得他這個新來的是個壞的。



    “傳我的話,先緊著播林府縣來,石粉第一年免費,每戶出兩名成年男丁去山裡掘石灰石磨粉,以工抵石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