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刀劃牆紙 作品

164.泰拉(三十二)



            數字,一切都將歸為數字。

羅格·多恩將沙粒捏起,數著它們,然後看著它們在掌心逐漸被微風吹走。那抹枯燥的紅色流失了,並歸於了虛無,而不是落在某處地面。

他知道。

他站起身,看了看天空。

有刺眼的陽光正在灑下,落在他的盔甲和皮膚上,持久且永恆地折磨著他。但天空中的東西不是太陽,而是一隻血紅的眼睛。

多恩直視著它,默數到五秒,然後移開視線,開始行走。

他知道祂想幹什麼,但他不會這樣做。

以死去的荷魯斯·盧佩卡爾的名義,他不會這樣做。

他踏步走過無盡的紅沙,那個東西還在他耳邊喋喋不休。從最開始的時候,祂就在了

從多恩明白荷魯斯已經死去,聽聞安格朗的斷臂,看見福格瑞姆的瘋癲,並由此發現自己即將派遣無數人踏上一條必死之路時,祂就在了。

卡里爾·洛哈爾斯警告了他,馬卡多警告了他,就連帝皇都特意抽出時間警告了他——而多恩將每一個建議牢牢地記在了心底。

卡里爾·洛哈爾斯說:“你可以無視祂,祂只是一隻寄生蟲。”

馬卡多說:“祂贏不了你,但你仍需保持警惕,因為祂什麼都會做。”

帝皇說:“吾兒,保持自我即可。”

他們的建議都很有用。

“伱贏不了我。”多恩開口。“你只是一隻寄生蟲,你想吞噬我,用另一種東西取而代之,但你不會成功。”

他開口了,但這不是說話,這是一種宣告。

他走過沙丘,滑下有坡度的邊緣。那個東西還在說,喋喋不休,祂不會累,所以祂可以一直說下去。多恩無視祂,一直走到天色將晚。

說出來或許有些荒誕,但這裡的確有日夜交替,儘管交替的方式並不如何溫和。

他抬頭看向天空,那溫和血紅的光輝還在天邊停留,貨真價實的血色殘陽仍然在凝視他,但黑夜已經來了。有無數星星的黑夜將它強硬地按了下去,投下一片爽利的陰涼。

夜幕低垂,群星閃爍,多恩看著它們,一直到他不得不離開才低下頭。

他走到一大紅色的石頭面前,抽出了腰間短劍,它由稀少的精金和陶鋼製作,鋒銳,堅硬。而它現在只是一個搭配有一小塊金屬的可笑的柄。

他抬頭看向這塊紅色的石頭。

它們從這裡一直延伸到這紅沙的盡頭,它們是圍牆,也是他的牢籠。它們是祂用來把他困在這裡的東西,但多恩善於利用一切。

因威特人就是這樣,想要在酷寒之地生存,就必須堅韌、頑強且善於團結和使用一切人與工具。

他把短劍舉起,對準那塊石頭,開始寫一些東西。

準確來說不是東西,而是名字——對於一個原體來說,想要記住名字是很簡單的事。但是在這裡,要一直記住卻很難。

於是,在第三個世紀,或者第四個世紀,多恩開始寫這些名字,以確保自己不會忘記。最開始的時候,他寫作戰計劃和他曾看過的書,而現在,他寫名字。

他曾看過的,在名單上的名字。他記得的名字,死者們的名字,還有他們的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