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酒250 作品

第27章 少年將軍26




  當夜,秦空入了宮,隻身一人進了金鑾殿。



  東宮的太子聽到下人的彙報,作畫的手頓住了,手指不經意間染上了墨汁,和白皙的手指相襯,有幾分觸目驚心。



  來人頭更低了低,不敢去看太子難得的失控。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太子擦拭手指上染著的墨汁,他黝黑深邃的眸子盯著素白的手,就好像那裡有什麼讓他在乎的東西,“從來就不讓人省心,怎麼就沒有什麼能留住他呢?”



  財富他不屑,權勢他不要,最愛的長安也非得拋棄,偏要一頭熱鑽進戰場。



  太子看不懂秦空,從以前就沒有看懂過。



  他以為秦空該富貴一生,可少年郎一身紅衣闖向戰場;他以為秦空厭惡他至極,秋日夜晚又送來全部家當;他以為秦空心懷長安,可如今又拋下這裡的百姓。



  他曾經被秦空針對時悄悄想過,可能是皇帝太寵這人了,把人寵到無法無天的地步,居然敢當眾下太子的面子,更敢一人得罪所有的朝廷命官和京中紈絝。



  如果輪到自己當皇帝……估計也做不出什麼懲罰,甚至也會忍不住像父皇那樣把自己的所有都堆到對方面前。



  秦空就該這麼肆意妄為,就該天不怕地不怕。



  沒人能讓秦空妥協,皇帝不行,太子也不行。



  “順其自然。”他這麼對下人吩咐,“如果他有什麼難處……暗地裡解決了,別讓他煩憂。”



  秦空,這是第一次我幫你解決麻煩,就像父皇那樣。



  太子擲下手中的毛筆,墨色的液體染髒剛畫好的畫,毀了一張美好的冬景圖。



  只是在紅梅盛開的圖裡,在雪淋枝芽的梅花樹下,站著一個一身白衣,腰間掛著酒壺的青年。



  除了太子,沒人知道他畫的人是誰。



  皇宮裡的秦空跪地表明來意,靜靜等著風雨的降臨。



  他的脊背挺直,就像戍邊的瞭望樓一樣堅硬筆直。劍拔弩張的戰場不會讓他感到畏懼,風聲鶴唳的年少時光不會被安逸磨滅。



  “陛下,秦空請求帶兵征戰蠻荒!”



  皇帝平靜地處理手中的公務,眼神沒有給下方的人一眼。



  寂靜的宮殿裡只有紙頁嘩啦啦的聲響,在場三人壓抑沉重的心情似乎影響到了蟬鳴,殿裡漸漸的連紙頁聲都停下後,氣氛愈加詭異。



  富順腿打著哆嗦,死死低著頭不敢往皇帝和秦空那裡看一眼,冷汗順著額角流下。



  良久沉寂後,皇帝開口:“過來。”



  秦空站起身,腳步聲就像沙場上的金鼓號鳴,步步震人心絃。



  長大了,皇帝心想。



  笑容明媚陽光的京城少年郎沒有變,只是他更清楚自己要什麼。



  星河滾燙,群星閃耀,裡面註定有秦空的一席之地。



  只是他自己又被拋下了而已。



  秦空在皇帝身前站定,他直視著帝王的眼眸。



  青年看到皇帝壓抑晦暗的眸,裡面是風雨欲來的憤怒,隱隱透著質問和失望,帝王的威嚴第一次毫不收斂的衝向他。



  皇帝語氣十分冷靜:“我一直把你當做我的孩子。”



  秦空:“我知道。”



  皇家殘酷無情,親生父子之間也會手足相殘,坐在龍椅上的皇帝註定眾叛親離,註定孤家寡人。皇帝從不會過於親近自己的親生孩子,誰也不會知道將來刀劍相向的會是誰。



  可秦空不一樣,是皇帝自己在心中真正認定的家人,是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你是知道,你太清楚了。”



  就是因為清楚,才在他面前這麼放縱,才有恃無恐地一次次逃離他的身邊。



  “我難道就活該成為你們的阻礙?”皇帝輕聲問。他曾經無數次告訴自己不要怨恨,不要怪秦時炎和公主,他自己也信以為真,認為自己真的不怨了。



  可他怎麼不怨?!都是說好的,要一起走下去,都跟他保證過不會再丟下他,結果呢?



  “如果朕不同意你走呢?”



  只要他能下得了狠手,只要他願意,這個飛鳥就不會衝向他夠不著的雲霄,就不會迴歸天空的懷抱,會永遠乖乖躺在自己懷裡。



  秦空輕佻的桃花眼一片沉靜,他看著已經開始年老的皇帝,這個他早就當做父親的人。



  “長安雖好,不及邊關。”秦空下跪叩首。



  三年前的秦空



  一身紅衣獵獵,也是像現在這樣跪於殿中。



  皇帝的眼角似乎有晶瑩閃過,他想到了皇姐,想到了秦時炎,想到他們在人海里沉浮飄搖時對他投去的笑容,以及最後決絕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