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隨著句子的末尾畫上句號,應該做的事,都做完了。

艾米雅枕著手臂,趴在桌子上,盯著沙漏裡落下的沙子。

熟悉的感覺一點點減弱。

意識脫離軀殼,離開房間。

走廊裡空無一人。

手指撥動絲線,木偶找到方向,朝牽線人走去。

光與暗分割走廊。

偶然間,也分割了艾米雅。

一束光抹過她的脖頸,凝為實體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實體變得深黑、稠密。

新的意識露出它的真面目。

一股力驅動手將艾米雅甩到一旁的牆上。

“你……是……誰?”

“你怎會不認識我呢,親愛的艾米雅。”

它蹲在艾米雅面前,扶起她。

撩起遮擋眼眸的長髮,讓她能看清自己的臉。

“……你!”

“弱小不可怕,善於遺忘才可怕。”

身著黑色風衣的艾米雅頂住她的額頭。

經歷過生與死的自己。

勇於扯斷絲線的自己。

這才是記憶裡的自己。

“那個以貪婪和暴虐鑄造的修耶普維戈……已經死了。”

嘶啞的聲音從牙縫間擠出來。

這意味著一種令人難以接受的可能正在同步發生。

“萊莎……雅。”

“你以為你以前是誰。”

靠掠奪和殺戮,不會長久,更不會受人瞻仰。

“文學敘述者不會透露你的過去,你只能自己去尋找。”

很艱難,可不得不說。

“我做不到。”

牽線的手似乎遠去,腳下的鋼絲越來越少。

“我做不到,但我們能做到,我們能掙脫修耶普維戈都無法掙脫的束縛,我們能使文學敘述者忌憚萬分,沒有我們戰勝不了的困難。”

希望的火燃起時,一切都迫切的想撲滅它。

不過一雙手罩在火苗的周圍,不想讓它熄滅。

“為什麼,你要像修耶普維戈那般無私?”

艾米雅起身,伸出手。

“因為我與你同在。”

艾米雅苦笑著,握住手。

文學敘述者路過她們的身旁,走向軀殼休息的房間。

密閉的走廊裡有了風。

拂過他的左手。

還未來得及敲門,艾米雅先一步拉開門。

“你來做什麼?”

沒有驚訝的表情,她隱隱覺得他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