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時折竹、霜嵐

　伏黑惠把咒具們一個個取了出來。期間, 五條悟就一直杵著下巴在邊上看著，時不時的發出評論。　“這個不是。”　“這個也不是。”　“不是哦~”　……　直到伏黑惠拿出了赤木的三節棍，五條悟兩根食指一起指了過去:“bingo~”　他上前去, 伸手便奪過了伏黑惠手中的遊雲, 掀起眼上白綢的一角，蒼穹般的湛藍眼瞳湊了上去。　“有趣, 折竹，這是什麼？”　“悟君，不要靠得太近了，會、”被打的。　還沒等時折竹的話說完, 五條悟就已經好奇地把眼睛湊到離三節棍僅有三指距離的地方了。然後果不其然的，他手中的三節棍像是突然擁有了靈魂一般, 忽地就往他的這個方向施力。　五條悟是什麼人？年輕時候的他可能還沒有那麼高的警惕心, 沒有那麼強悍的體術和反應能力，但現在的五條悟是進化完全體。　雖然這一下來很突然，但三節棍依舊在他手中一動不動，甚至於在幾位學生看來, 都不知道他們的五條老師突然用力捏住了手中的武器。　一招不成，就用另一招。　在五條悟手裡, 三節棍突然迸發出極強的斥力, 似乎想要拜託五條悟的控制。　然而在三節棍與五條悟之間，卻隔著一層無下限, 這讓這份斥力也被死死地鎖在了他手中。　——毫無作用。　這下, 就連先前沒有看出什麼的學生們，也意識到不對勁了。　他們感受不到遊雲中傳出的靈氣斥力, 但能感受到五條悟突然迸起的咒力, 這讓學生們也立刻進入了備戰狀態。　雖然知道, 有五條悟在，多半沒什麼事兒就是了。　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這讓寄宿在遊雲體內的霜嵐也有些惱了。就在她準備以更大的斥力與五條悟相搏的時候，一道清潤的嗓音落了進來，像是山林間撥開竹葉的清風，帶出的清亮霧氣。　“霜嵐。”他只說了這麼淺短的兩個字，卻一下子將場面的僵持給打散了。　幾位學生紛紛看了時折竹一樣，在想他說出的這麼兩個字是個什麼意思。　不過下一秒，疑問就沒有必要提出了。　像是一片雪花突然飄落，她的身影就這麼突然出現了。　霜雪染就的髮絲只鬆鬆縛起，雪色之間的木簪分外分明。眉睫也似冬日松梅上掛的霜，在風中輕顫，掩蓋著其下冰藍的瞳孔。　她不著半點脂粉，站在那裡卻就像是為人間添了妝。不過這妝，是雪一般的玲瓏，也是雪一般的涼寒。明明沒有任何的舉動，便讓人感覺像似被刀尖銳芒所指。　饒是學生們多多少少已經被五條悟的美顏洗刷過了，但這種與其相似而又不同的美卻還是讓大家一愣。　更何況對方還是突然出現的，又和五條悟有著如此相似的特徵。　“大、大美人。”釘崎野薔薇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還吞了吞口水，“這是五條老師的……妹妹嗎？”　“不，那傢伙沒有妹妹。”　“不，五條老師沒有妹妹。”　出身禪院的兩位學生一前一後地說道。　“這打扮一看就是時老師那邊的人吧。”熊貓小聲地說。　“鮭魚鮭魚。”　打扮主要是指衣著，女子身上翩翩若仙的古裝衣裙，雖然款式上不同，但明顯和時折竹那身走的是一種風格。　“原來如此，這就是折竹你說的那個要來的朋友嗎？”　時折竹向夜蛾正道上報說自己有個朋友要來這件事，五條悟自然是知道的。　此時，五條悟已經徹底將矇眼的白色綢布扒了下來，湛藍的蒼天之瞳直直的望向了那雙冰晶之眸。　他的睫羽同霜嵐的一般雪色潔白，將兩人放在一起，還真的有一種兄妹的感覺。　然而，霜嵐那雙冰藍的眼睛卻並沒有選擇與他對望，而是看向了時折竹。　眾人矚目之下，她像是利劍收攏了所有的鋒芒，歸於鞘中，乖順地向時折竹低下了頭顱:“掌門。”　“嗯。”時折竹對她略一揚唇，隨後向眾人介紹道，“向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霜嵐，也算是我凌霄派的一名弟子，悠仁同門的師姐。霜嵐，這幾位都是咒術高專的學生，目前也是我的學生。這是悟君，五條悟，也是我的朋友。”　掌門介紹給她認識的，霜嵐還是配合的看了大家一眼。冷冷的目光掃過面前的每一個人，在看到熊貓的時候微微頓了一下，不過很快就略過去了。隨後冷冷淡淡地應了一句:“嗯。”　高專的大家面面相覷，也感受到了對方的冷淡，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好。最後還是五條悟這個從來不管空氣如何的人先開的口:“你，不是人吧？”　高專眾人:“……”　就算對方態度太冷淡了一點，你這樣說話未免也太欠揍了吧！　不過不欠揍也不是五條悟了。　眾人突然又覺得很能理解。　霜嵐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甚至眼珠子都沒有動一下，沒有半點要和他交流的意思。五條悟接著猜測:“鬼神？還是付喪神？”　回答的是時折竹，語氣聽上去頗有些嘆息。　“是器靈。不過霜嵐在成為器靈之前也是人類，將她看作常人就好。”　掌門大人明顯不希望霜嵐非人的身份會和眾人之間形成什麼隔閡。　但是……　學生們看著霜嵐冰霜寒寒的模樣，心想:形成隔閡的最大原因絕對不會是這個吧。　特別是在這屆一年級學生當中已經有虎杖悠仁這個宿儺容器的前提下，大家其實對人不人啥的本來就沒有什麼牴觸心理。　“啊……你好。”大家一個個訕訕地說。　反應最乾脆的反倒是禪院真希。　“這麼說來，你就是時老師說的那個實力相當於一級咒術師的朋友吧？”禪院真希抄起武器，擺出了起手的姿勢，對霜嵐揚了揚下巴，“來和我試一試嗎？這位前輩。”　霜嵐沒有回應，只是轉頭看向了時折竹。　時折竹面上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反問她道:“想試試嗎？”　霜嵐垂下她霜一般的睫羽:“尊掌門號令。”　嗯……看來還是沒辦法讓她自己做主。　時折竹也沒有再和她僵持，直言道:“那便去試試吧，你也許久沒有出鞘了，不是嗎？”　霜嵐得了令，略一頷首，轉頭看向了五條悟……手中的遊雲。　五條悟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不過還是故意地對她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怎麼了？”　霜嵐沒理他。　沒有現在的本體，也沒有劍。霜嵐彎下腰去，從一地的咒具中取出了一柄槍，抬頭看向伏黑惠。　咒具是他攜帶的，他應該算是主人。　大概是平日也話很少的緣故，伏黑惠居然從她這涼薄的一眼中看懂了她的詢問意味，對她點了點頭，算是允許。　於是霜嵐這才拿起了槍。　大家本想看一看這位修真界前輩的實力如何的，但五條悟卻歡快地宣佈:“嗨，那今天的課程就改為一對一實戰訓練吧！真希已經有對手了，其他人正好兩兩組隊，我和折竹會在邊上好好看著你們的表現的哦~”　說著，他拉著時折竹到邊上坐了下來。　吾舟總覺得，他就是想光明正大的課上摸魚。　雖然學生們大概也是這樣想的，但大家還是各自組隊去練習了。　不過大家的那個訓練，看上去明顯比五條悟還要敷衍，只是隨意地你來我往打太極著，關注力基本都放在了霜嵐和禪院真希那邊。　禪院真希手中拿的也是槍，她很擅長使用這種武器。或者說，咒力低微的她擅長使用的武器很多。所以她可以很清楚地看出，霜嵐持槍的手法非常生澀，甚至可以說是外行。　這和時折竹最先說的精通武器可不太一樣啊。　不過禪院真希覺得時折竹應該不會騙她，所以也並沒有出聲詢問這一點，只是上下打量了一下霜嵐此刻的打扮，問:“你就穿著這一身和我打嗎？”　此刻的霜嵐還是抹胸搭長褙，三襉裙裙身窈窕。美則美矣，衣袂翩翩的宛若昇仙，但明顯不適合穿來打架。　霜嵐依舊沒有回應，直接抬起槍的矛頭對準禪院真希，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好吧。　禪院真希隨意挑了挑眉頭。　既然對方都這麼說了，她也沒有再說什麼。　那就直接——試試吧。　“哈！”禪院真希一聲厲呵，持槍衝了上去。　五條悟將已經鬆散掛在脖子上的白綢又蒙回了眼上，看著被他拿來的遊雲，對邊上的時折竹說:“我記得遊雲之前還不是這個樣子的，她是隨便找個武器都可以住進去嗎？”　準確來說只要是物，非生物，她都可以住進去。　不過這畢竟是霜嵐個人的秘密，而對方又不像夜雪重一樣正在與他敵對。以時折竹的性格，他應該不會說出來。所以他只是笑了笑，對五條悟說道:“這是霜嵐個人的隱私，悟君想知道的話，還是去問她本人吧。”　“正道眾人的正論嗎？”　“只是禮罷了，談不上正論。”　正論也無所謂，五條悟已經造就過了那個討厭正論，會與人因此爭執的年齡。不過他看著操場上像雪花翻旋的藍白身影，問了另一個問題:“不過……那個孩子，看上去不太像是會回答人問題的樣子呢。你們那邊的爛橘子乾的好事？”　五條悟並不是不知道霜嵐的年紀也許比他大許多的事情，只是霜嵐的模樣和時折竹對她的態度，都會給人一種她還未長大的感覺。　至於他說的不太像會回答人問題的樣子，實際上何止。霜嵐的模樣，簡直可以說是一個指令一個動作的機器人。唯時折竹命令是從，沒有自己的思考，或者說放棄自己思考。　不過五條悟覺得這應該不是時折竹做的，那更大的可能，就是修真界那邊的爛橘子們做的。　再結合時折竹所說的霜嵐原本其實是人類的說法，就更容易得出對方是被修真界的爛橘子們弄成器靈的這麼個猜測了。　然而出乎五條悟意料之外的是，時折竹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不是。”　他沒有在意五條悟對霜嵐的稱呼，他自己也採用了同樣的稱呼。而對於五條悟的疑問，他只說了一句——　“那孩子最初的本體是一柄劍。”　這也是為什麼時折竹在霜嵐出現後就一直很是無奈，憐惜且嘆息的原因。　霜嵐最初是一柄劍。　而他，又是以劍入道且登峰造極的劍修。　試問人世間有哪一把劍，能不由衷地去服從這樣一個人的命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