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門早寒 作品

第55章 伏伽、桑苗苗【修】

 桑苗苗最近過得很是憋屈。 在正魔兩道正式宣佈友好往來之前, 她作為最頂級的煉丹師,總是被人覬覦著,也過過這種躲躲藏藏的日子。 沒有人喜歡當老鼠, 所以就連先前放出話去用丹藥懸賞書,桑苗苗都是光明正大的住在黑手黨們包圍的酒店裡,日子過得樂呵極了。 結果沒想到遇上了中原中也。 桑苗苗知道自己對上中原中也是完全沒有贏面的。之前也就是靠著對方需要活捉她,不會對她下死手, 又是第一次碰面對她不熟悉, 對她的藥沒有什麼防備, 這才讓她有機會逃脫。 這要是再碰上一次,對方有了先前的經驗,她可就不一定能跑得掉了。 所以桑苗苗沒有辦法, 不得不重拾起了當年東躲西藏的本領,在擂缽街裡找了個地方藏著。 但這次畢竟還是和之前不一樣的。 修士到了金丹期,一辟穀,基本就可以告別吃喝拉撒。她以前只需要找個地方縮著,等醉柳閣的人來撈她就好了。可這次她卻是帶著任務來的, 還得時不時出去聯絡一下那些黑手黨的人,確認一下那些人究竟找到書沒有。 就算不找書, 她也還要去搞點豬骨湯拉麵來, 接著給那個修真界新人搞丹藥。 她就是被守在拉麵店附近的人給發現的。 對方一個電話過去,港口mafia的重力使就空降了過來。 中原中也的降落簡單而又粗暴, 伴隨著地面的崩裂, 塵土也飛揚了起來, 把桑苗苗弄得直接打了個噴嚏。 “阿嚏!” “喂喂喂, 這是在幹什麼呀?天降隕石嗎?” “終於被我給找到了啊, 你這個小鬼。” 彷彿前段時間才在哪裡聽過的聲音響起, 桑苗苗循聲看去,入目就是那個眼熟的帽子。 桑苗苗:!!! 快跑! 跑是跑不掉了,桑苗苗體能再比普通人好,也只是個一米五的小個子,跑得再快也快不過能飛的中原中也。 於是最後還是被堵住了。 桑苗苗熟練地掏出丹火,把自己關了起來。 “啊呀,你好煩啊!怎麼又是你!早知道我上次就應該直接下毒藥,把你毒死算了!”桑苗苗看上去憤憤不已。 “那你現在用毒啊,正好,我也有理由把上次的帳跟你好好算一算。” 說歸這麼說,但聽到桑苗苗提到毒,中原中也還是加深了一些防備。 從太宰治給的信息來看,桑苗苗作為一名煉丹師,手頭上奇奇怪怪的丹藥絕對不少。而修真界的丹藥,效果可能會超出他們的常識,所以中原中也只有小心、小心、再小心。 誰知桑苗苗一聽中原中也要算賬,頓時就梗了一下:“算……算什麼帳啊!要不是姑奶奶我大發善心把你扛到別的地方去,你就等著被其他組織的人抓走吧!要知道,我那個藥,藥效沒散之前,就是把你給大卸八塊了你都不會醒來的!” “……”中原中也有點無語。“說到底藥不就是你給我下的嗎?” “那我不給你下藥,難道直接束手就擒被你帶走嗎?我傻的嗎我?你不先對我下手,我會閒著沒事給你下藥嗎?” “……”好像還真的是這個道理。 有良心的中原中也頓時梗住,捋了一下後發現對方把他帶離了現場還真的是對他手下留情了。 中原中也按了按頭頂上的帽子,有些不太自在地說道:“知……知道了,那謝謝你了,這個人情我會記住的。” “誰要你的人情啊,你真要謝就現在讓我走,以後不準來抓我!” “這個不行,首領想要見你,你必須跟我走一趟。”中原中也分得很清楚,人情歸人情,首領的任務還是要完成的。“大不了,我可以保證你的安全。” 中原中也做出了讓步。 只要桑苗苗跟他去見森鷗外,他保證她此行的安全。 但……桑苗苗根本就不需要這種保證啊!!! 她從來沒有擔心過自己的生命安全好吧? 除了練功練到走火入魔的魔修,什麼人腦子被驢踢了才會選擇把落入自己手中的頂級煉丹師殺掉啊?肯定是要想辦法讓對方淪為己用啊! 說也說不動,跑又跑不掉,桑苗苗自暴自棄,不爽之餘乾脆努了努鼻子,不滿地指著中原中也說道:“我,才,不,要!” “誰知道你們那個什麼臭首領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啊?我信你才有鬼了!哼!” “早知道我就不應該順手把你帶離現場!又矮!又重!搬得人累死了!到頭來還要被你追著抓!氣死我了!” 中原中也:= =#! 又矮又重?這話還真是精準地踩在了中原中也的雷點上。他咬了咬後槽牙,頭上青筋都跳了跳。 不過好在是還記得自己的任務,所以只是一腳踩碎了地面,再次問了一遍:“你應該知道,就算你不同意,我也還是要把你帶回去的。上次不小心被你鑽了空子,這次我可不會再讓你有機會逃脫了。” 雖然知道自己打不過,但桑苗苗也依舊是半點不虛中原中也。 還不等對方動手,自己就先一個火球扔了過去:“要打就打!哪兒那麼多廢話!” 中原中也一個閃身,躲了過去。 大概是考慮到附近是居民區而不是之前那樣被黑手黨包圍的酒店,火焰在錯開中原中也之後便立刻拐了回來。 意外的倒是還挺關照普通人的嘛。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頭,衝了上去。 黑手黨死了也就死了,但桑苗苗確實是不想牽連到普通人的。 可是她發現中原中也似乎也有著這樣的考慮,而中原中也的異能力,在這樣的前提條件約束下,似乎比她還要更拘束一些。 然而她並不確定這樣的拘束會維持多久。 畢竟對方說到底還是黑手黨,拖久了達不成目的,說不定該拆房子還得拆。所以桑苗苗決定利用當下的時機,看看能不能逃出去。 腕間的手鍊一搖,一把的糖果出現在了桑苗苗手上。在中原中也閃避火球時的視野盲區內,她用靈力將糖果盡數拋出,全部裹在火焰之中,向中原中也擲去。 同樣的招數,中原中也當然不可能再中招第二次。有了先前的經驗,他輕鬆躲了過去。桑苗苗就趁這個機會,究竟竄進了邊上的小巷中。 事實證明——該逃不掉的還是逃不掉。 在一個小型港口的邊上,桑苗苗再次被中原中也追上了。 一個比她人還大的花盆從桑苗苗面前橫飛而過,桑苗苗連忙止住了腳步,才沒有被砸到。然而這時,中原中也已經再一次來到了她的面前。 中原中也開口正準備說什麼,一旁傳來了一道極其歡快跳脫的聲音:“呀~真危險呢,這樣隨意破壞路邊的花盆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聽到聲音的中原中也和桑苗苗都立刻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只見一個身穿黑色制服、身高高得過分、頭髮豎得像個羽毛球一樣的男子,手裡正託著那個剛剛被甩出去的巨大花盆。 看著就巨沉無比的花盆,在他手上卻似乎很輕的樣子,彷彿花壇上有什麼減重buff,或者他身上有什麼大力buff似的。 不過下一秒,這個buff就被撤掉了。 花盆真實的重力直接壓了下來。 來人當機立斷,順手把花盆往邊上推了出去。 一聲悶響,花盆重重的砸在了地上,花盆內栽種的灌木被震得直顫,碼頭的地磚也被砸出了裂痕。 這位羽毛球君有幾分鬱悶地扭頭,對身後抱怨道:“再怎麼也是臨時組隊的成員,拖後腿什麼的也太過分了吧,治。” 自他身後,傳來一個說話調調和他一般歡脫的聲音,非常沒有誠意地道歉著:“抱歉抱歉,只是有點好奇罷了。” 聽到這個聲音,中原中也已經條件反射似的擰起了眉頭。 下一秒,果然從這個白髮男人身後走出來了那個他熟悉的老搭檔——太宰治。 像是多年好友再相見,太宰治笑著抬起了一隻手:“呀,中也,好久不見呢~” 中原中也:“……” 好久不見個屁!你不是才從港口mafia的地牢裡出來嗎? 不過見到太宰治,中原中也心中頓時就升起了不祥的預感,當下開口便問:“你怎麼在這裡?不會又是在體驗入水吧?” 說是這麼說,中原中也當然也知道這不可能是真的。畢竟對方不久前才向他透露了桑苗苗的信息,現在出現在這裡,多半又是有什麼謀劃了。 不得不說,和太宰治搭檔很令人頭疼,但和太宰治立場相對,只會更令人頭疼。 身為曾經的搭檔,中原中也當然最清楚這一點不過。 雖然,對方很多時候都是一副腦子不太正常的樣子,就像現在這樣—— “對~不愧是中也,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打算呢。我剛剛路過這裡,發現這裡的風景非常的不錯,所以正在考慮在這裡陷入長眠喲~” “不過下一秒就看到討人厭的蛞蝓,決定還是算了。” 中原中也眉頭直跳,心想:你以為誰想見到你啊! 而那頭,五條悟在抱怨完了太宰治之後,已經一個閃身來到了桑苗苗身邊。 他看上去明顯對桑苗苗和她的火很感興趣。 “這是可以隨便改變形狀的火焰?看上去挺有意思的耶,所以你應該是火靈根對嗎?這位卡哇伊的小小姐。” 五條悟伸出手指戳了戳桑苗苗的火牆。 桑苗苗的火焰雖然兇猛,但前提還是要先燒到才能有殺傷力。無下限將火焰阻擋在外,五條悟一戳一戳地就彷彿在戳氣球。 桑苗苗被這突然出現的人嚇了一跳,厲聲道:“你是誰?” “嗨,這裡是英俊瀟灑可靠能幹的最強教師五條老師喲~”五條悟一邊做著自我介紹,一邊半步直接邁入了桑苗苗的火牆內。 “喂!”桑苗苗嚇得立刻將火溫降了下來,“你幹什麼?不怕被燒啊!” 剛才五條悟突然瞬移過來戳火,是她沒反應過來才沒管到,現在既然已經反應過來了,她自然也被對方的舉動嚇了一大跳。 然而穿火的五條悟卻只覺得好玩,在桑苗苗驚駭的目光中,上半步退半步地在那裡玩起了穿越火牆。 中原中也:“……” 這什麼人? 中原中也上下打量了一下五條悟。 好、好高…… 這種身高是真實存在的嗎? 中原中也莫名感受到了壓迫感。 而且,雖然五條悟並沒有主動出手,但中原中也總有一種這個人很強的感覺。 雖然他知道,若是認真動起手來,桑苗苗絕對不會是他的對手。但中原中也同樣也清楚,他是絕對不會去觸碰桑苗苗的火焰的。 可現在,五條悟就這麼玩兒似的在桑苗苗的火裡穿來穿去的,這不得不讓人小心提防。 “太宰,趁我現在還在忙,沒有心情處理叛徒,你最好快點帶著這個人走。”中原中也權衡之下,決定還是以任務為先,避免和太宰治一行的衝突。 然而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局面出現了—— “好哦,雖然很想這麼說,但是很遺憾,我們就是專門為這位小姐的事情過來的。”太宰治語氣歡快。“中也,我說,要不要考慮再和我們做一個交易?” 可他的語氣越是歡快,中原中也內心的不祥預感就越深:“我拒絕,鬼才要和你做交易啊!” “啊呀,中也這是怕了嗎?” “誰怕你了?和你做交易什麼的,絕對會被算計得死死的吧?我再怎麼說也曾經和你搭檔了那麼長的時間,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嗎?” “但是中也你應該也知道的吧?由我提出的交易,多半都是沒有辦法拒絕的哦。”太宰治笑。 中原中也捏了捏拳頭,無法反駁。 是的,正因為他對太宰治足夠了解,才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既然太宰治提出來了,就意味著他絕對沒有辦法拒絕。 “而且中也有一點搞錯了哦,我說的可不是和我做交易,而是我們哦,我,們。”太宰治一個字一個字地咬著強調。 “你和這個奇怪的矇眼白毛嗎?”中原中也扭頭看向了邊上的五條悟。 五條悟還在和桑苗苗極限拉扯。 或者說在和桑苗苗的火極限拉扯。 一邊拉扯還一邊興致勃勃地提出他天才的想法:“你是不是可以用火焰比出一些形狀來,比如愛心型的怎麼樣?複雜一點的話,可以做成一個火人來嗎?身高一米九,長得超帥氣的火人。對對,就是長成我這個樣子的喲,可以做嗎?” 桑苗苗:“……” 這什麼人啊這是? 中原中也:“……” 這人怎麼宰里宰氣的?和太宰治一樣欠扁。 太宰治:他也有點手癢癢。 太宰治也想和五條悟一樣上去玩那個火,但伏伽之前特地提醒過他小心桑苗苗的火,那這個火焰,應該不是人間失格能夠消除掉的。 好可惜…… 稍稍惋惜了一下,太宰治回過頭來糾正了中原中也的說法:“不是那個。” 隨後,他像是炫耀一般地,伸手把肩頭上的小黑貓高高舉起,劇情介紹道:“這個哦這個,超~可愛的貓咪醬!” “pia。” 超可愛的貓咪醬把尾巴甩在了他臉上。 中原中也:“……” 幹得漂亮! 不過……這不是吾舟家那隻叫算算的貓嗎? 雖然黑色碧眼的小奶貓看上去可能都差不多,但吾舟家裡那隻的氣質還是有點特殊的,就是莫名感覺很養老的感覺…… 難不成是伏伽前幾天被異能特務科的人帶走了以後,他的貓沒人喂,就被太宰治拐跑了? 考慮到太宰治的人品,中原中也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正準備開口替自己新交到的朋友討個公道,結果卻是一旁火牆裡的桑苗苗先開了口。 “伏老前輩?您老怎麼也到橫濱來了?”話才出口,桑苗苗便立刻反應了過來,警惕地眯起了眼睛,“不,您是之前就已經知道了吧?時前輩去追捕魔尊大人,您就來找我,是嗎?” 邊上玩火(物理上)的五條悟突然探頭:“誒?你居然是夜雪重那一派的嗎?我還以為你是折竹這邊的人。” 桑苗苗雙眉一凜:“我是魔修,自然是和魔尊大人一派。” 唔……那這個牆腳好像不太好撬了。 五條悟心想。 那邊,伏伽扒開太宰治的手,靈巧地落在地上。 黑色碧眼的貓咪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黑髮碧眼的男孩。唯一不變的,就是貓臉和人臉上的表情。眼眸中閱盡千帆的滄桑老成和鬆散懶漫的鹹魚氣息。 中原中也鈷藍色的瞳孔縮了縮。 吾舟的貓……變成人了!? 伏伽沒有回答桑苗苗的問題,只是散漫地向她看去。 “苗苗,過來。” 桑苗苗往後退了半步,依舊警惕不已,道:“抱歉了,伏老前輩。苗苗這次是領了尊上的令來辦事的,您既然站在時掌門那一邊,就應該知道,我是不會聽您的話的。” 涉及到桑苗苗的現在要跟誰走的問題,中原中也自然也來不及關注貓變人的事情了,當即開口道:“首領要見她,我不會讓你們帶她走的。” “中也要把這位小小姐帶回港口mafia嗎?但是這位小小姐看上去可是正好滿足了森先生十二歲以下的標準哦~你確定把她帶回去沒有問題嗎?”太宰治笑眯眯地明示道。 “誰告訴你老孃十二歲了啊喂!”當事人桑苗苗表示非常不滿。 不過明顯沒人關注她說了啥。 中原中也看了眼桑苗苗,抬手有些不自然地按了按頭上的帽子說道:“我會看著她的。” “是嗎?中也要怎麼看呢?是那種全天二十四小時不分開的那種看嗎?啊——沒想到中也竟然是那種喜歡窺伺幼女的變態呢,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閉嘴你個混蛋青花魚!你在胡說些什麼呢?誰會是那種變態啊!!!”中原中也漲紅著臉罵道。 太宰治幽幽地提醒:“森先生是哦~” 中原中也:“……” “中也是在罵自己的上司嗎?” “你個混蛋!不要隨便扭曲別人的話啊!!!” 吾舟從伏伽和桑苗苗兩個視覺一起看戲,感覺就差手頭一杯茶了。 真好呢,是歡喜冤家的戲碼呢~ “等一下,雖然時機可能不太對,但是我有一個問題。”在這組老搭檔吵吵嚷嚷的時候,五條悟好奇地舉起了手。 他看了看一米五的桑苗苗,又看了看一米二的伏伽,疑惑地問:“你叫他老前輩?請問你今年幾歲?” 心裡還在計較太宰治剛剛說的那一句“十二歲以下”的桑苗苗哼了一聲,氣不恁兒地說道:“八百多吧,具體不記得了。” “真的假的?”在場除伏伽外,其他三人都齊刷刷驚訝地朝她看去。 “誰閒著沒事兒在這種事情上說謊啊!” 太宰治難得這麼驚訝了。 他只是隱隱猜到伏伽的年齡應該挺大的,但是在他的猜測當中最多也就是七八十。結果現在稱呼伏伽為老前輩的桑苗苗居然就說自己八百來歲,那伏伽……到底是有多大? 唯一沒有那麼驚訝的,也就是五條悟了吧。 他自己是已經知道時折竹和夜雪重年齡的,對比那兩位的四位數而言,桑苗苗的歲數倒是真的不大。他驚訝的只是桑苗苗的外表。 無論時折竹、霜嵐還是他還未見過的夜雪重,至少外表都是成年人。結果到了橫濱這兒,好傢伙,看上去一個比一個小。 五條悟心直口快,當即又問:“那……你怎麼那麼小一個?” “……”桑苗苗臉上的表情扭了扭,“不小心吃錯藥了。” “哦~”五條悟恍然大悟,然後扭頭又問伏伽:“你也是?” 伏伽:“……九命貓一死一輪迴。” 太宰治頓時眼睛一亮:“貓咪醬竟然可以體驗九次真正的死亡嗎?” 他的表情看上去羨慕極了。 “貓咪醬上次是怎麼死的?真正的死亡是什麼感覺呢?死去後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這是伏伽第一次在太宰治臉上看到那麼真實的表情,真實在向他尋求著關於死亡的答案。 期待與渴求之中,又夾雜著些許的退意。像是一個將自己關在漆黑走廊最深處的門後的膽小鬼,在聽到了門外的聲音後,閉著眼睛打開一條門縫,卻又不敢睜眼去看門外的答案。 吾舟不知道伏老前輩活了那麼多年,有沒有見過這樣的眼神。 但於伏伽而言,他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人,這樣的目光。 像是在求救,又像是在企求對方放棄自己。 接下來的動作,說不清有幾分是屬於伏伽的,有幾分是屬於吾舟的。 看上去年僅八歲的小男孩,色如翡翠的眼眸一改往日涼薄看待塵事的目光,從最深處透出了一些些柔意。像是家中的長輩看到了受驚的孩子,安撫性地摸了摸他頭。 太宰治鳶色的瞳孔驟然一縮,頓時愣住了。 伏伽的聲音乃是嫩生生的,但古老的腔調聽上去令人格外心安。 “抱歉,我雖為命貓,卻至今未能參破生死,不過比之常人,倒也多知曉幾分。你若求知,歸去後我二人再詳談。當下,先談正事,可否?” 太宰治,平日裡舌燦蓮花,開口就能隨意玩弄人心的太宰治,一時間竟然就像是突然失去了自己的聲音,張了張口,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說起來,以太宰治一米八一的身高,哪怕沒有完全站直,伏伽想要摸到他的頭也是很難的。 也虧得前面太宰治賣萌似的向他發問的時候,為了完全的彰顯出自己布靈布靈的大眼睛,特地屈膝彎腰,讓自己的眼睛和伏伽平視。否則伏伽要做出摸頭這個動作,可太有難度了。 太宰治被這一記摸頭殺給摸閉麥了,整個人看上去乖得出奇。但另一邊還有一隻雞掰貓,正開著外放和桑苗苗說悄悄話。 “死了還能復活,然後重新長大一次嗎?那嬰幼兒時期,肌肉還未發育充分的時候,是不是還要找個人把自己養大?” “還有還有,小孩子泌尿系統發育不完善可是會尿床的,但是體內的意識又是成年人的意識,難道不會覺得很羞恥嗎?” 中原中也:“……” 吾舟:“……” 你為什麼會腦回路清奇的第一個想到這種事情啊? 不過五條悟不說還好,他這麼一說,還真讓人有些好奇呢…… 中原中也隱晦地看了伏伽一眼。吾舟也在意識海里悄悄地戳世界意識:[世界,你見過伏老前輩那個時候的樣子吧?所以是什麼樣的?] [見過是見過,但是……你確定要問嗎?]世界意識的語氣有些複雜,[你對伏伽已經沒有一點點的尊敬了嗎?] 嗯…… 吾舟想了想,還是放棄了繼續詢問這個問題。 不過吾舟雖然放棄詢問這個問題了,依著桑苗苗的人設,桑苗苗這邊卻不能直接略過五條悟的這個問題。 這種與醫學有點聯繫的問題,桑苗苗回答得可認真了:“按正常生長的規律來說是這樣的,而且不只身體上需要重新發育一次,就連渾身的修為也要從零再修一次,所以就連使用靈力照顧自己也是不行的。” “意識裡的自己很強大,但卻不得不變成走都走不穩的小孩子嗎?”五條悟想了想自己淪為小孩的樣子,理性評估道,“聽上去好像很有意思,不過真的去體驗的話,絕對是會覺得很災難的吧?” “不過伏老前輩畢竟是貓,還是妖貓,所以生長週期和人類肯定是不一樣的。而且作為貓,本身也做不了什麼很大的事情,那大貓還是小貓其實也沒有很大的區別了。” “至於你前面說到的羞恥心,比起人,伏老前輩其實更認可自己貓的身份。作為一隻貓,還真說不準他對被人照顧、隨地大小便這些事情究竟會不會覺得羞恥。” 桑苗苗非常嚴謹地做著分析,邊上半個人在火牆內、半個人在火牆外的五條悟驚歎了一聲:“哇哦~原來這樣正經的問題探討也可以用來羞辱人嗎?” 五條悟表示學到了。 桑苗苗:“……” 他不提還好,一提才發現,桑苗苗剛剛那串話,聽上去可不像是在罵伏伽沒有羞恥心嘛。 當事人伏伽:“……” 桑苗苗原本多好一孩子,怎麼才和五條悟見了一會兒的面,也跟著變得雞掰起來了? 老人家無奈地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又開口對桑苗苗說道:“苗苗,我讓你過來,非派別之拉攏,也不求你改而協助我等。只此處有外人在,依我所見,你亦不欲隨其同往吧?” “你身側之人,不懼丹火,且可與折竹一戰。依其之能,我若欲擒你,無需與你多言。如今我僅有一言問你,若有神臨於世,寄於人身,且可與你研究一二,你可願往?” 桑苗苗兩隻眼睛頓時亮了,像是餓極了的人突然見到了饕餮大餐,兩眼放光。 “在哪裡?” 伏伽眉眼不動:“你且過來。” 在場的幾位雖然都沒有正式上過學,但無論是太宰治還是五條悟,都因為家庭背景原因接受過古語的教育。 而中原中也雖然在加入港口mafia後也在許多方面進行了學習,但像這種已經鮮少會有人使用的古語,卻是沒有怎麼接觸過的。 這也就導致,伏伽說的話,在中原中也聽來,有點半知半解。 巧的是,伏伽拿他吊桑苗苗胃口那一段,他就沒太能get到說的是自己。 聽懂了的太宰治倒是笑著看了中原中也一眼。 中原中也被看得渾身發毛,總覺得對方在打他什麼主意,但是又想不到究竟是哪兒有坑在等著他。 不過一聽伏伽他們搶人,中原中也頓時不幹了。 “在我的面前搶人,你們有問過我同不同意嗎?”中原中也擺出了備戰的姿勢,身上泛起了紅光。 “要打架嗎?五條老師很樂意奉陪哦。”五條悟歡快而輕佻的聲音響起。 港口mafia最強的重力使,對上最強咒術師,誰會贏呢? 伏伽明顯不是很在意這個問題,他只在兩人動手的那一刻,緩緩地說了一個字:“三。” ? 眾人都分出了一些心神到伏伽身上。 他在說什麼? 伏伽繼續道:“二。” 他在倒數! 所有人都立刻反應了過來。 比起站在伏伽一側的眾人,中原中也心中的防範才更深。 無論伏伽在倒數什麼,在等什麼,但總歸不會是對他有利的。 有這個意識在,中原中也一腳橫踢了五條悟後,徑直轉向了伏伽。 “一。” 最後一個字落下的同時,中原中也的身上傳來了電話的響聲。 五條悟伸手捏住了中原中也的手臂,將其往反方向甩了出去。 比貓兒還靈巧,中原中也在空中一個身形調轉,以一種完全違反重力法則的方式,穩穩地落在了牆上。 兜裡的電話鈴還在響,伏伽碧色的雙眸與中原中也對上,老神在在地問:“不接嗎?” 中原中也遲疑了一下,沒有回答。 伏伽提醒道:“是你之上首。” 太宰治意外挑眉,“好心”提醒道:“森先生的電話哦~中也真的不打算接一下嗎?說不定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哦~” 雖然太宰治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只是伏伽都這麼卡點了,證明這通電話很有用就是了。 然而還沒等太宰治猜到森鷗外這通電話打來是幹嘛的,是不是已經知道了這邊的情況。伏伽就突然轉過了身來,拍了拍他的肩頭。 太宰治:? 鳶色的瞳孔透出太宰治的疑問。 鳶色的瞳孔也倒映出了伏伽的模樣。 小小的,黑色的奶貓。 太宰治:……??? 前一個疑問解決了,伏伽貓貓拍肩的意思是:接下來交給你了。 新的疑問出現了:啥?怎麼就交給我了?要不要這麼突然啊? 就是這麼突然。 反正伏伽是已經變回貓貓了,五條悟就是臨時拉來站臺的打手,壓根不知道這邊是個什麼情況,可不是隻能交給太宰治了嘛。 太宰治無奈地彎腰撿貓,卻被一邊的桑苗苗搶了先。 桑苗苗把伏伽抱在懷裡,哀怨地道:“伏老前輩你還沒告訴我那個人在哪兒呢……” 伏伽在她懷裡挑了個舒服的姿勢,然後伸爪指了指太宰治:“喵~” 他知道。 太宰治也勾起嘴角不懷(對中也)好意的笑道:“我知道唷~” 有人知道就行。 桑苗苗現在心裡已經沒有什麼魔尊大人給的任務了,她滿心滿眼只想去找那個容納了神靈的人。 那可是神啊!能研究降世的神靈耶!哪個鑽研醫學的人能抵住這種誘惑? 桑苗苗大聲宣佈:沒有! 不過比起太宰治,桑苗苗還是更信任自家人一些——雖然現在暫時是兩路人。 於是她開始給伏伽貓貓輸送靈力。 那邊的神靈大人還什麼都不知道,只是權衡之後依舊還是心存疑竇的掏出了手機。 屏幕顯示,來電的確實是森鷗外。 中原中也接通了電話。 “首領。” “是。” “我已經找到了,現在就在我面前,我會盡快把人帶回去的。” 果然是森先生呢。 太宰治瞬間掌握了五條悟的瞬移技巧,靈巧地就湊了上去,聲音盪漾:“莫西莫西~森先生,好久不見了呢~” 那頭的森鷗外愣了一下,明顯也沒想到太宰治會在中原中也邊上。 不過想也知道,以中原中也的性格,肯定不會是他主動去找的太宰治,那必然就是太宰治又在算計什麼了。 森鷗外立刻一改方才輕鬆和下屬溝通的心態,提起了警惕。不過口頭上還是一副老友相見的模樣,親切地問道:“是太宰君嗎?” 回答的是兩個聲音。 “是……這傢伙也在這裡。” “是哦~森先生的頭髮現在掉光了嗎?” 很明顯後面這句是太宰治說的。 中原中也沒把電話開外放,為了聽到那邊森鷗外說了啥,太宰治直接把耳朵貼到了手機的另一側。 也就是說,把中間的手機去掉,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腦袋差不多就快貼到一起了。 而且太宰治還是對著手機說的話,四捨五入就是對著中原中也的耳朵說的,把中原中也都震得往另一側縮了縮頭。 “混蛋太宰,你湊這麼近幹什麼啊!”中原中也扭頭罵道。 “沒辦法,不這樣人家聽不到森先生說什麼嘛。中也又蠢蠢的笨笨的,根本沒有辦法把我要說的意思準確的傳達給森先生吧。”太宰治一臉無辜。 “說誰蠢呢?你這個混蛋青花魚!” “小蛞蝓生氣了呢,被人說中以後惱羞成怒了嗎?” “見到你這傢伙,不管是誰都會發火的吧!” “才不是喲,只有黏黏糊糊的蛞蝓才會氣到跳腳,明明跳起來也不是很高的樣子。” “你!找死嗎?” 兩人再次對罵了起來。 中原中也的手機還被拿在兩人中間,那一頭的森鷗外明明不在現場,卻接收了第一線的語音直播。 森鷗外:“……” 不由得把手機拿得離耳朵稍稍遠了一些。 另一邊的五條悟見架沒得打了,也不在意,扭過去興致勃勃地看著那邊的修真界二人組。 六眼之下,二人之間的靈力流動軌跡十分清晰。 “好像充電呢~”雞掰貓驚歎道。 他指了指伏伽貓貓:“變形貓貓。” 又指了指桑苗苗:“充電寶。” 伏伽:“……” 桑苗苗抽了抽嘴角。 一時間,伏伽、桑苗苗和遠在港口mafia大樓裡的森鷗外的心情達到了詭異的一致。 來個人管管這人/這倆吧。 森鷗外捏了捏眉心,喪而無奈地說道:“中也君,把手機開外放吧。” 中原中也一腳踹著太宰治讓他離自己遠點,一邊打開了手機外放。 “好了,太宰君,找上中也是想要回到港口mafia了嗎?如果你想回來的話,我隨時歡迎。”森鷗外疲懶頹喪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聽語氣,像極了勸說離家出走的孩子趕快回家的長輩。 “謝謝森先生,不過我可一點都不想回去。港口mafia的工作太繁重了,森先生都禿頭了吧,我可不想變成那個樣子。”太宰治回以同樣懶懶喪喪的音調。 “是嗎?那可真是可惜了,我還挺希望太宰君能夠回來的。” 森鷗外不知是真是假的惋惜道。 “別開玩笑了,當初讓我走的不就是森先生你自己嗎?你不會後悔了吧?” 電話裡傳來了極輕的一聲笑。 “不,我從不後悔。” 太宰治攤開手,聳了聳肩,一副“看吧,我就知道”的樣子。 “總之,森先生,做個交易怎麼樣?”虛情假意的寒暄結束,太宰治正式進入了話題。 “太宰君想要和我做什麼交易呢?” “敦君,武裝偵探社的中島敦,人虎。在你們手上是吧?”太宰治問道。 森鷗外也沒有否認,不過用了一種很是委婉的說辭:“是,芥川君對太宰君最近新收的弟子很感興趣,所以就把他請了回來,現在正在我們這裡做客呢。” “在黑漆漆的地牢裡也算做客嗎?” 森鷗外無辜地表示:“沒辦法,這孩子似乎還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異能,為了避免他傷到其他人,也只能這麼安排了呢。” 聽上去似乎很是為難的樣子,不過信他才有鬼了。 “好了,這些誰都不信的話,森先生還是換個人說去吧。我只想問一個問題——” 太宰治語氣淡淡,甚至有些隨意的說道。然而話語間,卻是呼之欲出的自信。 因為知道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所以才散散慢慢地仿若提不起興致似的。 “我們用這位煉丹師小小姐,和港口mafia換中島敦,如何?”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