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霜嵐、伏伽

　“伏老前輩並非在貓的族群中長大, 與他一同長大的，是一隻老虎。這一點，是整個修真界都知道的。”　谷崎潤一郎:“老虎？”　“嗯, ”霜嵐點點頭, “似乎是因為生母是在雷劫之下產的子, 將最後一命用來保住孩子，導致伏老前輩生來便是孤兒。”　“動物想要步入修真一道, 要比人困難得多。伏老前輩雖然是天生的九命貓妖，但最開始, 也僅是一隻幼貓罷了。與眼下的這個形態不同，是切切實實沒有靈力, 沒有自我保護能力的小貓。”　“那隻老虎……也就是虎無前輩, 他同樣是脫離了虎群的獨虎，二者相互扶持, 才活了下來。”　當然, 說是相互扶持，想一想也能知道, 一隻普通的小貓在野外能有多大的生存能力？更多時候還是靠的虎無。　伏伽自己也曾經說過，如果沒有虎無, 自己當時很有可能壓根沒有辦法活下來。　“然而虎無前輩在修行一道其實並沒有什麼天賦, 因此一直到伏老前輩成為煉虛期的大能，成為妖王。虎無前輩的修為依舊還在金丹期。”　“煉虛期壽元近五千載，而金丹期不過短短五百載，即便有丹藥延長, 丹藥的功效也會逐漸衰減的。到虎無前輩的壽元接近一千二百餘年的時候, 也終究是後續無力了。”　“伏老前輩不願就此與虎無前輩分別, 便想用一命替其續命。然而虎無前輩強續七百餘年的壽命, 已經是極限了，即便伏老前輩以命相換，也可能不過百餘載。屆時，伏老前輩可能還要再為他續命。”　“因此，虎無前輩拒絕了，並警告伏老前輩，若是強行為他續命，他立刻就會自裁。然而伏老前輩無論如何都不願其離世，因此……打算先斬後奏。”　“為了阻止，虎無前輩殺了伏老前輩。”　“啊！？”聽到這裡，谷崎潤一郎頓時懵了，“不是要自裁嗎？怎麼變成反殺了？？？”　霜嵐淡淡看了他一眼:“因為如果是虎無前輩自裁的話，伏老前輩依舊可以以命將其換回。但殺了伏老前輩，讓其自己重生，那麼在他重生的那段時間無意識的時間內，就無法再為虎無前輩續命了。”　這個故事的結果稍微有些出人意料，但也並非不能理解。　這件事情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虎無去死。但在伏伽活著的前提下，他完全沒有可能避開對方死去。　以伏伽死一次，換以後他都不用再廢自己的命來給虎無續命，這對虎無來說，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開車的國木田獨步聽得面色嚴肅，卻指出了一點:“以伏伽桑的能力，他其實完全可以預料到這樣的情況發生吧？”　“嗯。”霜嵐無比冷靜地點頭。　“也就是說……其實伏老前輩可能也是在賭……看好朋友究竟能不能狠下心來動手嗎？”谷崎潤一郎擰著眉頭問道。　“也許是。”　聽到霜嵐的回答，谷崎潤一郎突然覺得心裡沉沉的。　沒想到，平日裡總是懶懶地在偵探社裡曬太陽的伏伽，居然會經歷過這樣的過往。　一時間，谷崎潤一郎突然覺得往日伏伽在太陽底下縮成一團的身影，都有些顯得孤獨了起來。　不止他這麼想，國木田獨步看起來似乎也有著和他同樣的想法。　一時間，車內的氛圍變得有些低沉了起來。　只有霜嵐，依舊還是一樣冷冰冰的表情。雖然說不上喜，但也絕對說不上悲。看上去說了這麼個故事，似乎也沒有對她的情緒產生半點影響。　在讀空氣能力大概為負的霜嵐看來，氣氛也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只不過問題都問完了，沒什麼事兒了。　看兩人似乎都沒有要再問什麼的準備了，霜嵐默默地遁回了手賬中。　——　國木田獨步和谷崎潤一郎真心實意地在為伏伽感到哀傷的時候，伏伽貓貓正團在中島敦的腿上曬太陽。　地點:火車站站臺。　他跟著太宰治與中島敦一起，到火車站接谷崎直美和春野綺羅子來了。　陽光灑在貓貓黑色的毛髮上，曬得貓呼嚕呼嚕的，半點都沒有國木田獨步和谷崎潤一郎想象的那樣，孤獨寂寞啥的。　其實吾舟也並非看不出來那兩人在想啥，只不過霜嵐那個性格明顯不適合拿來開導人，所以吾舟只能看著他倆自己在那裡吃刀子。　但凡換一個傀儡，比如桑苗苗這種有話直說的。估計就會直接甩一句話到他們臉上:“可憐誰呢？沒必要好吧？”　這件事情乍聽上去似乎挺讓人難受的，而伏伽當時可能也確實承擔了失去好友的痛苦。但要知道——時間可以撫平一切。　如果沒有，那就是時間還不夠長。　有些事情可能當時很令人難受，但是時間過上那麼一年，也就沒有當初那麼哀傷了。過上十年，相信差不多已經釋懷了許多。那如果過上一百年、一千年呢？　事實上，虎無去世的時候，距今將近快有兩千年了。而目前修真界除了伏伽以外，年紀最大的就是時折竹，一千兩百多歲。　也就是說，虎無去世的時候，他們這群人都還沒有出生呢。　關於這件事情，他們很多人都是聽人說的，甚至還有的，就是聽伏伽本人說的——比如吾舟。　吾舟至今還記得自己當時因為好奇，問到了伏伽當初是怎麼死了一次的。　伏伽當時人還叼著貓條，就給他講了這件事。　要知道，當時的伏伽還不是現在八歲的個頭，而是十八|九歲的成年體。嗦起貓條來那叫一個迅速。　故事講完的時候，吾舟心情也是格外的沉重，還對伏伽說了抱歉。　伏伽看著滿地吃完的貓條，問了他一句:“愧之？”　吾舟老老實實點頭，又補了句對不起。　結果伏伽回了他一句:“巧也，替我購些貓條罷。喏，此牌甚佳，速去速回。”　然後就又變回黑貓攤著肚皮在那兒曬太陽了。　吾舟當時看著那個呼嚕呼嚕的貓肚皮，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後來，他自己也經歷了許多，才知道前輩們經歷的很多過往，無論是伏老前輩與虎無前輩的事情也好，還是時前輩自廢魔瞳的事情也罷，其實壓根不需要他們去感傷。　他們不覺得自己哪裡哀傷，也不需要別人同情。　正想著呢，伏伽貓貓也曬太陽曬得正舒服著呢，太宰治突然就把臉貼了過來，鼻子都快直接戳貓上的那種。　“吶~貓咪醬~我好無聊~再給我講一遍死亡的時候是什麼感受吧？”　伏伽:“……”　都講了幾遍了，你煩不煩。　伏伽貓貓拿尾巴抵著他的額頭，把人戳出去了那麼一點，讓他別挨自己那麼近。　誰知太宰治直接雙手揪住了貓尾巴，搖著說道:“吶吶~好不好嘛~貓咪醬~~”　不好。　伏伽貓貓直接把尾巴抽了出來，表示拒絕。　可是太宰治這傢伙，偏偏在某些地方很有耐心，伸手又把貓尾巴捏了回來:“不要那麼無情嘛~”　伏伽貓貓就是那麼無情，再次將尾巴抽了出來，還死死地貼到了自己的身子下邊，不給地方第三次抓尾巴的機會。　太宰治一看，尾巴沒得抓了，乾脆拿臉去蹭貓。　然而他這麼一蹭，伏伽貓貓還沒表示啥呢，中島敦先被嚇到了。　“太太太……太宰桑！？”　要知道，伏伽現在可是團在他的腿上，而且伏伽一隻小奶貓的個頭能有多大？太宰治這拿臉去蹭貓，比起蹭貓，更像是在蹭他的腿。嚇得中島敦一時間兩隻手到處擺，想把他推開又不敢推開的。　“那個……太宰桑，請不要這樣啊！這個樣子真的很奇怪啊！要是被人看到就不妙了啊！！！”　中島敦活像一隻炸毛的大貓貓，受了驚嚇，卻又完全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他一緊張，連帶著腿部肌肉也緊繃了起來。　“喵——”他的腿和太宰治的臉之間，伏伽貓貓奶兇奶凶地喊了一聲。貓尾巴使力，推著太宰治的腦袋往外。　別擠了！老人家要被你們兩個擠扁了！　最後，也不知道太宰治究竟是被伏伽貓貓的尾巴推得湊不上去而選擇了放棄，還是被中島敦咋咋呼呼的聲音給震到了耳朵，總之終於是起來了。　起來的同時，他立刻有幾分嫌棄地埋怨起了中島敦:“不要一驚一乍的嘛，敦君——”　蹭貓的終於離開了，伏伽貓貓終於從擠壓中緩了過來，整隻貓攤在那裡。　他覺得他遇到太宰治就是來渡劫來了……　就不能讓老人家好好養個老嗎？　面對太宰治的指責，中島敦非常地不知所措:“對、對不起，但是……剛才的樣子真的很容易讓人誤會啊。”　“誤會什麼？”　“誤誤、會就是……”中島敦一下子臉頰通紅，結結巴巴的，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偏偏太宰治還要故意使壞，笑著湊上去:“嗯？”　中島敦欲哭無淚:“就是誤會那個啊……”　“那個？那個是哪個？我只是很普通地想要把臉貼到貓咪醬背上哦，敦君想到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嗎？”　“不、不是……那個……我……”中島敦漲紅著臉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最後還是在太宰治質問的語氣中敗下陣來，整個人像是耷拉下了大貓耳朵，懨懨地道:“抱歉……”　“嘛~沒關係嘛，畢竟敦君也已經成年了，偶爾想一些成年人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嘛~”　中島敦低著頭，感覺自己人已經快熟了:“太、太宰桑，請不要再說了……我知道錯了。”　伏伽貓貓在他的腿上，斜眼默默看著沒有半斤師德的太宰治在那裡日常逗弄他的學生。　若是平時，太宰治必然會接著把人逗下去。然而令中島敦都有些意外的是，太宰治今天居然真的就在他請求對方閉嘴的時候打住了。　“好吧，放過你了。”　誒？　中島敦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看向太宰治。　結、結束了？　太宰治彎下腰低下頭，去問他腿上的伏伽貓貓:“貓咪醬，我想去廁所耶~要和我一起去嗎？”　伏伽貓貓順著他剛剛目光瞟了一眼的方向看去，當即就明白了。　他是要去找那兩個“來客”吧？　“喵——”伏伽貓貓把自己團了團，以行動表示了自己的拒絕。　太宰治當即撅了下嘴:“貓咪醬不愛我了。”　伏伽:“……”　一尾巴甩在他臉上。　要去快去！　被抽了一尾巴的太宰治委屈巴巴地去“上廁所”了，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拐角處，中島敦都還有一種不真實感。　真的結束了啊……　伏伽貓貓看著這孩子的表情，頓時覺得孩子實慘，都被太宰治給耍成什麼樣了。　太宰治是走了，但伏伽貓貓還是留在中島敦的腿上曬太陽。不過這次，貓肚子裡沒有傳來呼嚕聲了。　貓貓睜著眼睛，默不作聲地觀察著四周。　留下來，是因為他感覺太宰治那邊不會有危險。反倒是中島敦這邊，可能會出事。　之所以用可能那麼模糊的詞彙，還是因為伏伽現在也不確定自己的卜算和預感究竟還有多少管用。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選擇了相信自己的感覺，這畢竟是他賴以生存了數千年的根本。　而事實也證明，伏伽的判斷是正確的。　在看到跟著谷崎直美和春野綺羅子一同下車的那個黑白頭抱著醜陋娃娃的小孩時，強烈的第六感讓蹲在中島敦頭頂上的伏伽立刻拍了他的頭一下。　這是偵探社所有人都已經熟練掌握的貓貓肢體語言，代表的意思是——兇！　然而他的提醒還是慢了半拍，中島敦雖然意識到了面前的小孩不對勁，但在看到他向自己倒過來的時候，善良的本性還是讓中島敦下意識地伸手扶了對方一把。　而這，正好中了夢野久作的計謀。　異能力[腦髓地獄]——生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