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房二代





三百九!




這是她出版連環畫能得到的收入。




跟連載稿費比起來,這筆錢不算多,但也能理解。




出版一萬冊,看起來好像很多,但跟《連環畫報》每月的發行量比起來,小巫見大巫。因為發行量大,所以《連環畫報》給的稿費非常豐厚,這樣對比起來,就顯得出版收入不夠高了。




但蘇婷挺滿足。




這次的版稅加上之前的稿費,她這本連環畫等於賺了五百四。




如果她接受姜校長的邀請去當老師,每月工資估計就二十五六,最多不超過三十,一年不超過六百。




算下來,她這一本的稿費都能頂上學校老師一年的工資了。




而且五百四不一定會是全部稿費,如果連環畫賣得好,有機會再版,出版社肯定會按照再版冊數付版稅。




當然,出版的連環畫也可能賣得不好,不會再版,但蘇婷畫這本連環畫,加上前期準備時間,滿打滿算也就花了一個月。




辛苦一個月,收入五百四,很不錯了。




雖然這本能賺這麼多是因為連環畫火了,如果下本運氣不好過不了稿,可能一毛錢都賺不到,但往好的地方想,一年不開張,開張吃一年也挺好。




抱著這種想法,本來打算趕稿在月底將新故事寄出的蘇婷,覺得或許她還能再擺爛一段時間。




於是,蘇婷無視了信件最後的編輯催稿,毫無愧疚感地將工作往後推,理由也冠冕堂皇,她要看讀者來信!




……




這一整天,蘇婷都在看讀者來信,包括睡覺前。




賀東川上床時往她手上拿著的信紙上瞄了眼,多的沒看出來,就看出寫信的是個毛頭小子,以及他媳婦看信看得特別認真,臉上還一直掛著笑。




賀東川靠在床頭,不動聲色地抬起手,從蘇婷脖頸後方空隙鑽過去,將她攬在懷裡問:“在看什麼?”




“讀者寄來的信啊。”




蘇婷正好看完,放下信扭頭對賀東川說:“你知道嗎?這個讀者是留城青年,他初中畢業後沒有順應政策下鄉,街道沒有工作安排,家裡又沒關係,所以他這兩年一直沒有工作。在看了我的故事後,他受到鼓舞,打算去支援邊疆了。”




說著這蘇婷皺了皺眉。




賀東川問:“怎麼了?”




蘇婷嘆了口氣說:“我不知道援疆對他來說算不算好事。”




如果她是這個年代土生土長的人,她可能會和大多數知識青年一樣,認為支援邊疆是正確的決定。




但她出生於九十年代,接受過信息爆炸的洗禮,她很清楚這年代下鄉的絕大多數人,下鄉後都默默無為。




一下鄉就大展拳腳,帶著老百姓們走向共同富裕這種事可能存在,但這世上總是平凡人更多,蘇婷不知道對這個讀者而言,援疆是否是好事。




賀東川問:“他這兩年沒有工作,每天在幹什麼?”




蘇婷被問得一愣,拿起信快速瀏覽一遍:“應該什麼都沒有幹,他說自己很喜歡看連環畫,時間都是在書店或者小人書攤消磨的。”




“這就是了,雖然街道沒有給安排工作,家裡也沒有關係,但如果他有想法,接點手工活,或者找地方打零工,日子也不至於過得這麼稀裡糊塗。”




正式工作的確不好找,但很多國營廠會將一些零散的手工活外包出去,還有些單位會招臨時工,不過就算是臨時工,好工作也有一大堆人搶,留下的都是比較辛苦的工作。




他一個年輕人,好手好腳的能在街上晃盪兩年,不是怕吃苦,就是沒這個心,不然去街道問一問,總能找到掙錢的辦法,




在賀東川看來,如果他今天沒有幡然醒悟,繼續這種到處晃盪的生活,以後也不會有什麼出息。




倒不如去條件艱苦的地方接受生活的毒打,如果他能熬過去,清醒過來,哪怕現在處境艱難,未來日子也不會太差。如果熬不過去,那不管他在老家還是邊疆,結果都一樣。




聽完賀東川的話,蘇婷若有所思問:“你覺得這對他來說是好事?”




賀東川說:“是好事,但結果未必會好。”




“如果結果不好呢?”




“如果結果不好,那也是他自己的問題,十七八歲不是小孩子,他該為自己做出的選擇負責。”




蘇婷覺得自己可能是被網絡上的論調洗腦了。




在五十年後,二三十歲的明星犯了錯,都會有粉絲辯解說他們只是個孩子。她有時候也會覺得槽多無口,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發現這年代的人的確更成熟。




論心理年齡,她其實比賀東川要大兩歲,在工作上她早已能獨當一面,但脫離工作環境回到家,她卻總覺得自己是個孩子。




在五十年後,像她這樣的人並不少。




蘇婷覺得造成這樣的景象,有兩個原因,一是受教育程度比較高,很多人上完大學都二十二三了,進入社會晚,思想成熟得也比較晚。




二是結婚生子比較晚,蘇婷一直覺得結婚生子能催熟思想。




她認識的人中,有些結婚前感覺還是個孩子,以至於當她聽說他們結婚了,有了孩子時很不敢相信,他們自己都是孩子,怎麼能照顧另一個孩子呢?




可等她再見到已為人父/人母的朋友,往往會發現他們成熟了很多,已經有了為人父母的模樣。




而很多沒有結婚的人,哪怕已經過了三十歲,她仍會從他們身上發現孩子氣的一面,而他們有時候也會覺得自己很小。




在這種思想下,當蘇婷看到這封信,不免擔心對面的孩子思想不夠成熟,看到她的故事後,一時上頭做出後悔終生的決定。




賀東川說:“你只是個創作者,你的工作是畫出好看的故事,而不是為每一個讀者的人生負責,那麼做的結果,只可能是你給自己的脖子上了一層層枷鎖。”




蘇婷覺得,賀東川的話代表著另一種理論。




很多人覺得創作者應該是感性的,知道眾生疾苦,才能寫出生活百態。但他似乎覺得創作者應該理性,不說教,不勸告,寫自己的故事就好。




兩種理論都有道理,也都有弊端,前者容易抑鬱,後者缺少情感,其中的度還得她自己把握。




最終,蘇婷聽從賀東川的勸解,決定不再憂慮這位名叫張亞平的讀者的未來,不過她想,或許她可以寫一封信讓出版社轉寄給他。




不過時間已經不早,她也懶得爬起來去找紙筆,所以回信這事明天再說吧。




蘇婷將信件放到梳妝檯上,沒有再拿起第二封信,賀東川見了問:“不看了?”




“不看了,睡覺。”蘇婷翻過身,面向賀東川側躺下來。




賀東川應了聲,抬手拉滅電燈,但被蘇婷脖頸壓在下面的手卻沒有收回來,甚至有往下的趨勢。




當蘇婷確定賀東川圖謀不軌,趕忙按住他不老實的左手:“不行。”




聽出她語氣裡的嚴肅,賀東川在心裡算了算時間,問:“你生理期來了?”




雖然蘇婷來姨媽沒什麼特別反應,但時間並不準,也不是不準,只是有人上次來到這次來,中間正好間隔三十天,而有些人可能是二十七天,或者三十三天。




蘇婷的間隔是三十三天,所以每次來都會往後推幾天,她前世也是這樣,所以她並沒有特意記生理期的習慣,都是想起來了備好衛生棉,運氣好的時候提前墊上,運氣不好就會弄髒內褲。




這習慣延續到了這輩子,所以她才會在今天早上聊天時,驚覺自己生理期推遲了好幾天。




蘇婷自己算不清,賀東川更沒摸清楚規律,畢竟從他們同房到現在,她才經歷了兩次生理期,所以也不確定時間。




直到此時被蘇婷拒絕,在心裡一算,才發現好像是到生理期了。




“沒有。”蘇婷搖頭說。




“怎麼還沒來?你上個月是哪天來的?”賀東川邊問邊回憶,“我記得前一天我輪值,第二天晚上回來,你就說生理期到了,是二十一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