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許疏樓和宋平一路飛回合歡宗, 範芷大概是忙著救治兄長,才沒有追上來。




見她帶回了少宗主,合歡宗人皆歡喜不已, 連忙接過阿浮,許疏樓一直堅持到把小姑娘交到合歡宗人手裡, 才力竭暈倒。




宗主洛紅棠把許疏樓打橫抱起, 送進內室。




宋平一路走來,見證了許疏樓從性烈如火到清和平允, 卻從未見過師姐有這樣脆弱的時候。許疏樓太強,強大到同輩修者難以望其項背。她蜷縮在洛紅棠懷裡時,他才第一次意識到, 原來師姐也有需要被保護的時候。




許疏樓睡了整整一日一夜,她睜開眼時, 入目是一片奢麗的珠簾翠帳, 鼻尖嗅到了淡淡的龍涎香氣, 她神智尚未十分清醒, 在這一片軟帳溫香中,恍惚間,竟彷彿回到了少年時, 彼時無憂無慮, 萬事不曾縈懷。




彷彿下一刻,就會有活潑的宮女嬌聲調笑著:“殿下, 您醒了, 御馬監那裡今晨新出生了一匹小馬, 你要不要去看看?”




許疏樓幾乎以為她可以立刻起身下床, 然後便會有宮女來幫她穿衣, 她便可以在最美好的春日戴著最耀眼的首飾去找母后陪她放風箏, 找父皇撒個嬌,找兄長一起騎馬,找狀元郎請教詩書……




她已經為此露出一個微笑。




但耳邊響起的卻是另一道慵懶嫵媚的聲音:“許姑娘。”




許疏樓微微閉目,再睜眼時已是一片清明:“洛宗主。”




百年已過,家國不復,昔日那活潑的宮女亦早已不知埋葬何方。




許疏樓唇邊笑意沒有絲毫滯澀,至少洛紅棠沒有察覺出什麼不對:“少宗主可安好?”




“她已經醒了,我查驗過,沒什麼大礙,倒是還懂得撒嬌弄痴哄我消氣,我給她服了點安神的靈藥,”洛紅棠擔憂的面孔出現在她的視線中,“倒是你,你師弟說你受了暗算,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范陽把蠱蟲藏在了少宗主身上……”許疏樓把中蠱的過程一一道來。




洛紅棠仔細聽了,抬指搭上許疏樓的手腕,半晌後搖了搖頭:“我看不出這是什麼蠱,但我研習過蠱毒,大部分蠱要靠下蠱人來解,不如我們把范陽捉來再行計較?”




許疏樓捂臉:“這就是不瞭解蠱毒的壞處了。”




“什麼意思?”




“我已經把范陽砍了。”




洛紅棠怔了怔,不死心地追問:“確定砍死了?”




許疏樓望著手裡已經變回來的摺扇:“大概也許可能……是十分確定吧。”




“許姑娘真是……雷厲風行。”洛紅棠沉默半晌,才找出了個合適的詞來形容她。




許疏樓笑了笑,沒說話。




洛紅棠又擔憂道:“你殺了凌霄門長老,會不會對你有什麼影響?”




許疏樓擺擺手:“沒事,一個范陽而已,殺就殺了。我以後要得罪凌霄門之處還多著呢。”




“……”因為一個玄武樓就擔憂不已的洛紅棠,被她這副蝨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的無賴態度震驚了。




宋平也在不遠處守著她,見她醒來,緊張地將她望著:“洛宗主,麻煩您再幫師姐檢驗一下丹田,師姐強行催動丹田之力殺人,不知是否留下了什麼弊病?”




洛紅棠又是一怔,讓許疏樓配合運用靈力,急急驗過之後才鬆了口氣:“還好沒事,你膽子真是大得很,強行催動丹田,你也不怕金丹盡碎?”




許疏樓裹著被子坐了起來:“不能報仇,比金丹盡碎還令人難受。”




其實倒不只有這個理由,當時情勢危急,范陽雖不會殺她,但定是要扣下她,等確定能借用蠱毒來控制她以後再放她離開。但宋平呢?他本不在范陽兄妹的計劃之中,又在一旁把事態七七八八地看在眼裡,那二人八成是打算取了他的性命。




許疏樓不爆發,二師弟怕是就要命喪當場了。




她的金丹碎了還能重練,師弟的命沒了可就找不回來了。




宋平聽聞她的金丹安好,稍稍放鬆了些,卻仍蹙著眉頭:“師姐,這蠱在你體內,你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沒有,”許疏樓搖頭,“我感覺一切正常,思緒、法力似乎都沒受到什麼影響。”




她又想起當時范陽的話,有些疑惑:“不過我不明白,范陽要控制我,他自己直接來控制不好嗎?為什麼要讓陸北辰來……”




她細細回憶了一遍,范陽當時故意把自己逼到陸北辰所在的角落,又在她中蠱後第一時間叫陸北辰去扶她……許疏樓沉思,難道這就是蠱毒“認主”的條件?愛上中蠱後見到的第一張臉?




想到陸北辰的面孔,許疏樓竟是一陣莫名心悸,抬手捂了捂心口。




洛紅棠忍不住微笑:“這你就不懂了,陸北辰其人,好歹年輕俊朗,又佔著你未婚夫的名分,你喜歡他,外人不會覺得奇怪。但你若對范陽那傢伙言聽計從,任憑是誰都能看出不對勁了。”




宋平想到范陽那張佈滿褶皺、雞皮鶴髮的面孔,深以為然。




許疏樓失笑:“不過我真是沒想到,范陽居然這麼恨我,壓根就沒打算放我和少宗主順利離開。”




“對有些人而言,臉面就是一切,”洛紅棠語氣嘲諷,“你折了他的面子,便是得罪死了他。”




“……”




此時,門外有侍女前來通報:“許姑娘的師妹築基成功了,剛剛聽說您遇到危險,急著要見您,又怕擾了您,在門口徘徊呢。”




“我已經沒事了,”許疏樓笑了笑,“讓她進來吧。”




“師姐!”白柔霜三步並作兩步進了門,看到她幾乎是飛撲過來,撲到一半,及時想起她的狀況,硬生生剎住腳步,斯斯文文地踱過來,“師姐,你還好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