碉堡堡 作品

第68章 過夜




韓宴攬著伽因, 沒有說話,他冰涼的指尖順著雌蟲的襯衫衣釦下滑,撥開衣襟, 看向了對方腹部的傷口。









不算太深, 但貼著紗布,略有些礙眼。









韓宴靜默掐滅了手中的煙, 他指尖輕彈, 剩下的半截菸蒂便準確無誤飛進了遠處的垃圾桶,低聲開口:“這種事不要再發生第二次。”









伽因其實不必如此,就算他與桑德安然無恙地待在更衣室裡,韓宴也不會懷疑什麼,面前這隻雌蟲的品性他還算了解, 與“私通”扯不上任何關係。









以刀刺腹,太虧了……









不止是伽因虧,韓宴自己也覺得虧了。









伽因卻誤會了他的意思:“抱歉, 下次不會再發生了。”









桑德悄悄跟進更衣室,無非是打著春風一度的淫.邪心思,無論如何, 雌蟲與雄蟲共處一室都伴隨著一定的風險,這種事確實不應該再發生。









韓宴忽然笑了笑:“你以為我在說什麼?”









伽因迎著他的視線, 微微一怔,後知後覺意識到韓宴是在指自己的傷口,心底一時說不清是個什麼滋味。









“雄主,”









伽因忽然沉沉開口,他握住韓宴的手, 然後緩緩移到自己腹部的傷口處, 閉目說了一句話, “假使不想卑躬屈膝的話,就只能受傷。”









這是雌蟲的宿命。









自從桑德踏入那個房間後,等待伽因的就只有兩條路,一是反抗,二是順從,而反抗勢必要付出那麼一點血的代價。









韓宴感受著指尖粗糙的紗布觸感,不知在想些什麼,空氣中的菸草味早已逐漸消弭於無痕,寡白的煙氣也許讓韓宴想起了佛閬村山頂縹緲的雲霧,也讓他想起了小時候因為腿瘸而被同齡孩童排擠恥笑的事。









村民大多淳樸善良,但幼小的孩童心智不全,惡意反而是最甚的。韓宴年少時也不見得像如今這般老謀深算,心裡總存著一股子狠勁,誰如果欺負了他,他勢必要千百倍還回去,最後的結果就只能是頭破血流。









頭破血流的對象永遠是韓宴。









畢竟他是個殘廢,而一個殘廢通常是打不過一群人的……









那些不堪觸碰的回憶早在韓宴功成名就時就被牢牢封鎖入匣,束之高閣,他原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想起了,卻在這個夜深人靜的夜晚,伴隨著伽因的一句話忽然翻湧如潮。









韓宴灰藍色的眼眸微眯,無意識皺起了眉頭。他的情緒一向很淡,這次的眉頭卻皺得格外緊,溝壑深深,直到臉側落下一片溫熱細密的吻,這才慢半拍回神。









伽因不知何時掙脫韓宴的懷抱,轉而伸手抱住了對方。他敏銳察覺到了韓宴周身低沉的氣息,試圖將對方從那種飄遠的思緒中拉回來,一點一點,笨拙親吻著對方。









韓宴攬住他的腰身:“做什麼?”









伽因卻道:“我想讓您開心一點。”









做點別的事情轉移注意力,或許會開心些的。









這隻雌蟲的吻技尚且有些生疏,比不上韓宴的無師自通。韓宴用指尖摩挲著伽因後頸的蟲紋,忽然想起自己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碰過對方了,抬手摘下眼鏡,輕輕擱在了桌角。









韓宴終於不去想那些陳年舊事,饒有興趣問道:“你想讓我怎麼開心?”









他唇邊有著淡淡的笑意,大抵覺得好笑,心想這隻雌蟲為什麼要讓自己開心呢?這個問題明明微不足道不是嗎?上輩子加這輩子,從未有人在意過他的喜怒,包括韓宴自己都不在意了,伽因又何必去在意?









關心這種事除了浪費自己的時間,沒有任何益處。









伽因為什









麼要去在意?









韓宴越想越好笑,但笑著笑著又笑不出來了,唇邊的弧度重新趨於淡漠。那隻雌蟲仍在認真親吻著他,像叢林中的兩隻野獸在互相舔舐傷口,甚至給韓宴造成了一種錯覺,好像他也和伽因一樣,變成了一隻可憐而又狼狽的小動物。









韓宴一言不發讓這隻雌蟲坐在了自己的左腿上,指尖順著對方寬鬆的褲管鑽進去,沿著小腿那條猙獰的傷疤一直遊移到了膝蓋。









伽因的右腿顫了一瞬,似乎想躲,但不知為什麼並沒有躲開。他無論多少次被觸碰這條殘腿,心中總是會升起一股難以言說的狼狽和不堪,但韓宴今天似乎有些不太高興,他想哄哄對方。









韓宴低聲問道:“不喜歡被碰這裡?”









伽因坐在他腿上,微微搖頭,聲音沙啞道:“這裡歸您了。”









雌蟲眼尾泛紅,顯然已經動情,他牽著韓宴的手慢慢移動到自己的腹部,那裡是生殖腔的位置,笑著低聲道:“這裡也是您的……”









伽因握住韓宴的手,繼續緩慢上移,最後一點一點移到了自己的心臟處,溫熱的血肉和骨骼裡,有什麼東西正在砰砰跳動:“還有這裡……”









他認真道:“這裡也是您的。”









那是一顆溫熱的、正在劇烈跳動的心臟。









有一隻野狗把心掏給了他,和冰涼的金錢不同,帶著燙手的溫度。









韓宴上輩子財富驚人,不缺名利,不缺權勢,從他指尖流過的藏品多如過江之鯽,但好像從來就沒有人將一顆炙熱真誠的心捧到他手裡。









沒有……









真的沒有……









韓宴努力想了很久很久,腦海中浮現的卻好似只有博古架上冰涼精美的收藏品,那些東西沒有絲毫溫度,用錢就可以輕易買到,遠不如眼前的這顆心臟來得珍貴溫熱。









韓宴閉目親吻著伽因,聲音在茫茫夜色中有一種溫柔的錯覺,又或者並不是錯覺,的確溫柔,他用掌心緊緊覆住了對方的心臟,聽不出情緒地問道:“歸我了?”









伽因喉結上下滾動:“是的,歸您了……”









他沒有別的更珍貴的東西了。









流離失所的孤魂野鬼本就空無一物。









韓宴聞言悄無聲息收緊了指尖,冥冥中好像抓住了什麼東西。他身形翻轉,直接將伽因壓在了身下,小心翼翼避開對方的傷口,片刻後,輕笑一聲,一字一句低聲道:“好,我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