碉堡堡 作品

232. 團聚番外(三) 只有一顆寂寞的星球……


法厄斯呼吸急促, 好似陷入什麼可怕的夢魘中難以自拔,往日性格強勢的蟲此刻竟破天荒流露出了一絲脆弱,唇瓣蒼白乾裂, 低聲胡亂囈語著什麼:

    “冷……好冷……”

    他像一具被深埋入土的屍體, 無法呼吸, 無法汲取絲毫溫暖, 只有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天邊飄落,堆積在身上,越來越厚, 越來越厚。

    那道熟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大首領,洗掉屬於那隻雄蟲的標記吧……否則您會被精神力暴.亂折磨死的……”

    痛苦?為什麼?

    雄蟲?是誰?

    法厄斯感覺自己像一縷遊魂,渾渾噩噩地在雪地裡飄蕩,四周的樹木聳入雲霄,枯枝嶙峋,愈發襯得天空中那一輪血色的月亮淒冷怪誕。

    他看見了一些破碎的畫面,是自己和許岑風, 但又不像。

    那隻穿黑色軍裝的雌蟲滿身戾氣,站在許岑風面前的時候,好似在強行忍耐著什麼怒火,竭力放緩語氣道:“你不是一直想散心嗎?我帶你去索裡蒂亞密林轉轉。”

    法厄斯看著那隻近乎“低聲下氣”的雌蟲, 心想自己在許岑風面前有出現過這種神情嗎?好像是沒有的。

    許岑風一向心思細膩, 體貼入微,法厄斯對著他永遠沒辦法真正生氣,對方親一下抱一下,他就成了戳破的氣球,再也沒有任何威懾力可言。

    坐在沙發上的“許岑風”神情淡淡,五官清俊又溫潤, 看著就不像會發脾氣的人,一陣冗長的沉默過後,卻是淡淡吐出了兩個字:“……隨便。”

    這兩個字就像白開水,不夾雜任何情緒,風吹過的時候水面尚且會出現些許漣漪,他卻是連漣漪都沒有。

    但這樣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也讓“法厄斯”鬆了神情,就好像是什麼天大的好事,又緩了語氣,問了一大堆問題:“你有沒有什麼想帶的,我讓他們去準備?”

    “沒有。”

    “有沒有什麼想看的風景?”

    “沒有。”

    “你……”

    法厄斯注視著這一幕,眉頭已經不自覺擰了起來,他眼眸微眯,心想借許岑風兩個膽子都不敢這麼對他,自己果然是在做夢。

    但夢境還沒醒,他也只好繼續旁觀了。

    法厄斯眼見夢境中的“自己”為了這場旅遊出行忙前忙後,冷冰冰的面龐下不難察覺到一絲期許,尤其“許岑風”的態度似乎也因為這次出行軟化了一些,冰山似有消融的趨勢。

    夜間抵達密林的時候,法厄斯親眼看見夢境中的“自己”和“許岑風”在帳篷裡進行了一場標記。

    不知是不是錯覺,今天晚上的“許岑風”比起以前好像主動了幾分,格外溫柔,這讓“法厄斯”有些受寵若驚。他漸漸在雄蟲的信息素味道中迷失了神智,腦海中的世界就此翻覆,只有“許岑風”的面孔越來越清晰。

    法厄斯在旁邊看著,一開始心裡感覺有些怪怪的,到後面就越來越沉,說不出的壓抑。

    因為他看見“許岑風”趁著“自己”睡著的時候,穿好衣服悄無聲息離開帳篷,在一片茫茫的夜色中步入了密林深處,越走越遠……

    “許岑風”走的很慢、很迷茫,他明明學過武,偶爾踩到碎石的時候卻會踉蹌一瞬,就好像腳腕上戴著一對無形的沉重鐐銬,每走一步都是罪行,每走一步都在消耗他的命。

    他沒有回頭,一次都沒有,只是低聲呢喃著什麼,看起來失了魂:

    “回家……”

    “我要回家……”

    “許岑風”好像生怕自己會後悔,到最後甚至開始極力奔跑了起來,風聲呼嘯著刮過耳畔,衣角獵獵作響,他像一隻逃出囚籠的鳥雀,但不知該飛往何處。

    長夜模糊了許岑風的前路,也模糊了後方那抹靜靜佇立在帳篷旁的黑色身影。

    “法厄斯”醒了。

    但他不知道為什麼,並沒有追上去,只是披著一件單薄的外衣,長久且沉默地盯著許岑風離去的背影,垂在身側的手攥緊成拳,指甲掐爛了一片血肉。

    值夜的副官從旁邊的草叢走出,目露擔憂:“首領,要不要追上去?”

    “不用……”

    幾近無聲的兩個字,帶著咬牙切齒的恨。

    “法厄斯”竭力抬高頭顱,好讓自己顯得不那麼狼狽,喉間卻控制不住喘著粗氣,難以抑制眼眶中瀰漫的酸澀。他張揚桀驁的紅髮慢慢落下了一縷,又啞聲重複了一遍:“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