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娘 作品

第108章 第 108 章




    群裡,聊天記錄呈秒速級刷屏:



    【她戴口罩!為什麼要戴口罩?】



    【因為她不能見人!】



    【她為什麼不能見人!】



    【因為她是明星!/歡呼//歡呼/】



    【這種身材!腰臀比!氣場!星光!會是誰!】



    【隱隱!隱隱!隱隱!】



    運營小姑娘目瞪口呆。



    怎麼做到的,癲狂中透露著一絲縝密,縝密中又透露出一絲離譜……



    【家人們,再想想那句‘恭喜你們磕到真的了’!】



    【所以,他真的進組陪了她兩個月!】



    【星河獎上一見鍾情!】



    【點映路演追到現場!】



    【一起去看老婆的電影!】



    【而且不戴口罩!】



    【同胞們,我們磕的不是背德CP,是真愛啊啊啊啊】



    【說吧金先生,是不是早就期待我們把你扒出來了/氣泡/】



    運營小姑娘抱著手機,試圖扳回話題:



    【這不一定是應隱吧……】



    群內的技術流瞬間回覆道:



    【稍等,我來疊個圖!】



    在全群都對疊圖翹首以盼時,海洋館的幽藍光線正透過亞克力幕牆,很淡地投影在房間中心的床上。白色被單隨著人體隆起,靜謐中,只有勻緩綿長的呼吸。如果從稍高一些的角度俯瞰——譬如鯨鯊此刻懸遊在此的視野看,他們像是白色孤島上依偎生長的兩株植物。



    不過,作為海洋生物,Ray並沒有見過陸生植物,那麼,大約更像是兩股交匯的洋流吧?在被人類傷害、救助、傷害、又救助前,它洄游過全球,去過溫暖的、冰涼的海域,擁有豐富磷蝦的海域,貧瘠的只有海草與石油礦井的海域。它見過許多洋流了,卻想不出哪一處的洋流可以用來比喻他們。



    小鯊魚的腦袋還是不夠呀。



    對於留宿在海底景觀房一事,在應隱的眼中,更像是商邵的心血來潮。



    電纜的搶修工作十分準時,在第三天完成了。不過下午乘車回來時,應隱一路上並沒看出哪裡有被挖掘過的痕跡。落了車,穿過殿堂般的客廳,沿著長廊右轉,商邵牽她從側門的迴旋階梯至下。



    又是一道幽微淡藍的封閉長廊後,推開門,藍色的海水壓著落地窗。



    應隱驚呼出聲,雙手合十抵著下巴,眼睛都不知道眨:“這裡還有房間?”



    她從來不知道呢。雖然在這裡留宿了許多次,不過一旁的這一間海洋館,應隱從來沒自己進入過。她大概知道,這裡有商邵要介紹給她認識的大朋友,那時被打斷了,她便一直等著,等一份正式的介紹。



    商邵從背後抱住她,下巴擱她肩上:“這裡原本是海洋館。”



    “我知道,我小時候來過。”



    “小時候來過?”商邵訝然。



    “很小的時候媽媽帶我來的,我忘記了。上次回家,她給我看照片。”



    這裡原本是市立公營的海洋科學館,常在寒暑假期迎來送往平寧二市的中小學生,他們被學校組織著來這裡參觀、研學、認識海洋生物。後來輾轉到了GC集團手中,再後來,這裡的場館和交通都不再能跟上商業需求,因此陳又涵將海洋館遷到了市中心新址,而這片地和其上建築,則以友情價打包賣給了商邵。



    商邵很喜歡這裡,坐山望海,綠蔭連綿,就連斷崖也有著遼闊的美感。空間也有氣韻,他定居於此,絕不是將就。



    商邵笑起來:“這也能忘記?那時多小?”



    “嗯……”應隱思索著,“三四歲?或者五六歲。”



    “是不是很可愛?”



    應隱咬了下唇,有些難為情:“小時候被媽媽抱著去江濱路,從這頭被人捏臉到那頭。”



    康叔安排好了一切,命人將床單繃得雪白嶄新。雖然這裡平時沒人住,但傭人仍每日打掃,空氣中漂浮著潔淨的香味,與幽藍光線相得益彰。



    空靈的深邃海景中,一抹巨大的魚影從遠處緩緩遊弋而來。見了透明幕牆前交擁的人影,它輕緩地擺尾,懸停著,似航船停泊於星空。



    應隱怔住,一時失語。她沒有巨物恐懼症,但被它雙眼探究,她呼吸屏住,像是怕驚擾了它。”它叫Ray,是個little girl。”商邵說,“我想介紹給你認識的朋友。”



    眼前的龐然大物有十數米長,背上白斑如星點密佈,自幽藍海洋中游過時,靜謐無聲,只蕩起很小的碎閃波紋。



    “它好漂亮。”應隱由衷地說。



    “其實是你看不到,它受過很多傷,你看,它的尾鰭斷了一半。”商邵示意她看,“還有那一邊的魚鰭,背上的傷痕……當然,”他抿唇笑了一下:“你說得很對,雖然受過很多別人看不見的傷,但我們Ray也是漂亮的細路妹。”



    “所以,因為受傷,它被海洋館淘汰了?”應隱天真地問。



    商邵失笑:“沒有一家海洋館舍得淘汰鯨鯊。”



    應隱指尖掩唇,像是把什麼話咽回了肚子裡,過了一會,她小聲:“你非法飼養保護動物?”



    商邵更笑:“怎麼可能?”



    洗漱沐浴過,躺到床上了,他才講故事:“我一直和一些水生野生動物保護中心有合作,Ray是我當時在塞舌爾救的,它當時已經奄奄一息,之後被野生救護中心照顧了一段時間。我後來才知道,它被非法轉租給了國內一家海洋場館,那裡的飼養條件並不合格。”



    關於水生野生動物的貿易,原本是要嚴格遵守CITES的,亦即《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但顯然,大型遠洋海洋生物,譬如虎鯨、譬如鯨鯊、白鯨,售價都高達一億,在鉅額利潤前,永遠不乏有人鋌而走險。於是盜捕、灰色條款、借救護中心證行非法轉租之實……這樣的行為屢禁不止。



    他目光轉向Ray:“原本的打算,是要放它回海洋的,但它已經產生了親人性,放生反而危險,因為它看到人類活動的痕跡——比如非法捕撈船,它甚至可能主動靠近過去。



    他花了很多的時間去註冊公司、拿證、跟IUCN打交道、與國內那家海洋館交涉甚至施壓,又修建場館,完成了IUCN對鯨鯊飼養條件的嚴格要求,最後,才將Ray帶回了香港。



    至於為什麼會是在中環的天際線上。大約是覺得,如果463米的高空能出現鯨鯊的話,那麼世界上一定也能發生其他有趣的奇蹟。



    雖然並非是在真實的海底,但唯一一面落地窗被海水如此深邃地壓著,還是讓人誕生了睡在了海底的錯覺。應隱甚至覺得自己能聽到嗡嗡的水聲,像極了潛泳時耳壓不平衡所帶來的鼓譟。



    Ray真是洄游動物,它週而復始地遊,經過窗口時,總會慢一些。有時往上,給應隱看它的白肚皮。



    應隱很有點奇奇怪怪的好奇心:“鯨鯊這麼貴,那那些大的海洋館可以自己養,自己讓它們生小孩嗎?生出來歸誰?”



    商邵被她的問題搞的啼笑皆非:“其實,目前人類對於鯨鯊是卵生還是胎生動物,都還不不確定,人工培育是天方夜譚。”



    “真的?它不是……魚嗎?魚怎麼胎生?”



    “也有魚類是胎生的,比如……月光魚,孔雀魚。鯨鯊的一年四季總在洄游,人類很難追蹤它們的行跡,研究當然有很多,但無法形成確鑿的定論。對於人類來說,它仍然是一位神秘的朋友。”



    應隱聽著,轉過臉看商邵,怔怔的。



    商邵回視她:“看我幹什麼?”



    “你真的很喜歡大海。”



    商邵勾了勾唇,攬她枕入懷。



    他每年都會花上數千萬,贊助于海洋的生態環境守護。



    “最驚心動魄的一次,是在北極圈附近,我們跟一艘日本捕鯨船相遇,從他們手裡救下了一頭藍鯨。”



    他的用詞很漫不經心。“相遇”,實在不足以描述當時的劍拔弩張,以及蔚藍洋麵上,鯨魚掙扎的鮮紅血液。



    “為什麼?”應隱定定地問,“你明明是想用帆船環遊世界。”



    深邃的藍如他那一次在北極所見的黎明,籠著他垂闔的眼睫。



    “既然已經不能在它身上獲得自由,那就保護好它的自由。”



    「我不後悔。」



    「我做好準備了。」



    不知道為什麼,應隱的腦海裡回閃過藍花楹,她眼眶的灼熱來得這麼快,只好用力抿住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