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初 作品

第69章 第69章

雖然洗過臉了, 北條夏樹還是覺得睜不開眼睛。




這種睏意,不是早上醒來沒來得及完全清醒的感覺,更像是過度加班、或是服用助眠類藥物的後遺症。




顯然, 先排除“過度加班”。




假如現在是現實,北條夏樹大概會懷疑有人在他的水杯裡偷偷加了東西;但目前人在遊戲裡, 昨晚食用的東西是琴蛙買的,他不太樂意去懷疑他的呱。這個揣測還是在腦海中閃了一下, 很快便被其他的想法壓下去, 他一反往常地沒有去深思。




直到喝上了冰美式, 這種倦意才開始漸漸散去。




北條夏樹一邊慢吞吞地吃早餐,一邊看手機上的新聞推送。




連政治新聞都如此邏輯自恰、自成體系。




他都要忍不住懷疑這裡是另一個現實世界了。




同樣的,這一猜測剛產生, 就被“怎麼可能, 只是做得很好的全息遊戲罷了”所取代。




潛意識彷彿在一遍遍地說:“這是個全息遊戲,不是現實。”




黑澤陣坐在餐桌的另一側,隨手翻一份晨報。




他懶著嗓音, 狀似滿不經意地問:“手上的傷,怎麼來的?”




北條夏樹動作一頓,有點茫然, 他將兩隻手翻過來看了看,沒找到哪裡有傷, 只有腕骨上存著一道經年的舊傷疤,淡到幾乎看不見。




“是這個嗎?”他捋袖子,露出手腕。




黑澤微微頷首。




“哦, 它啊。很小的時候弄的。”北條夏樹隨意地說, “動手改造一輛舊自行車的時候, 不小心劃傷了。”




“動手改造一輛舊自行車”, 指他八歲那年異想天開,給兒童款自行車裝上輔助輪似的噴氣式引擎,計劃把它變成一輛飛天自行車;“不小心劃傷”實際上是用力過猛,自己用螺絲刀劃傷了自己。




“傷口當時很深,我的監護人是醫生,親自給我打了針破傷風;那針真的好痛啊,他肯定是故意的。”想起舊事,夏樹絮絮叨叨地抱怨起來,“不過也是我自己不好,其實我早就知道在改造自行車的過程中會受皮肉傷,但是不信邪,非得試一試,果然沒出意料。”




黑澤陣敏銳捕捉到了關鍵字:“早就知道?”




“嗯……”他不太願意談這件事,“一種直覺,一種超直感。”




在年紀還小的時候,北條夏樹進行過許多反抗‘書’中內容的嘗試。




‘書’說他第二天會遇到某個人,他想不出門,但最後還是會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離開家,遇到那個人;‘書’說他會某天受傷,那麼他必然會受傷。




所有人的命運,白紙黑字地寫在書裡。




在事情剛開頭的時候,終點就已經定了下來。




‘書’上的內容,是可以被人為篡改的,然而在那之後,萬事也必然沿著修改的方向前進,不會發生偏倚。




對於重欲者、當權者,它大概是天賜的神物。




但之於北條夏樹,‘書’就像是遊戲外掛、修改器之類的東西,一旦使用,就讓整場遊戲變得索然無味,從根本上破壞了它本身的趣味性。




他的整個童年,都在致力於讓自己的生活軌跡脫離‘書’上所寫的內容,然而結果顯而易見。




正如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庸人,當他產生‘我想變得不凡’的念頭之時,他便已經落入窠臼,成為了最普通的存在;渴望不凡的本身就是平凡,渴望不同的本身就是無趣。北條夏樹總覺得生活無趣、無所事事,保持著這個雷打不動的想法,一路長到了二十歲。




所以後來,他不願意再翻開那本書。




見他態度迴避,黑澤陣不置可否,沒有再追問,只是催促了一句:“快點吃。”




北條夏樹照舊慢吞吞地啃早飯。




出門之前,他重新戴好了墨鏡和口罩,接著上了伏呱駕駛的保時捷。




玩具廠位於郊區,車程要四




十多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