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流火 作品

第 123 章 黑虎

“噓!”明華裳肅穆地看向謝濟川,振振有詞道,“我們在辦案,你不要妨礙公務。君子形不勝心,心不勝術,只要心正,何須在意外在?”

謝濟川默然望著她,挑挑眉,問:“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麼要遮住臉呢?”

明華裳下意識摸了摸面上的布,依然大義凜然道:“那是因為我怕嚇著胡寡婦。”

“都別說了。”任遙趴在牆沿上,飛快道,“她進屋了,看不清做什麼。怎麼辦?”

明華裳默默給面罩打了個死結,說:“進去偷聽,啊不是,繼續追查。”

任遙率先落到牆裡,明華裳像壁虎一樣蹬著牆壁,雖然不太美觀,但好歹進來了。明華裳的髮髻在折騰中鬆散,一隻元寶鈿螺插梳墜在她發邊,搖搖欲墜,將落未落。

謝濟川的目光落在插梳下方叮叮噹噹的流蘇上,發現她真的很喜歡元寶、如意之類的東西,如果沒記錯,她的丫鬟也是這個名字。明華裳見謝濟川不動,壓著嗓子喊:“快點,一會她要發現了!”

謝濟川又看了她幾眼,慢吞吞翻牆,單手扶著牆頭一躍而下。他落地輕巧,悄無聲息,只驚起點點細塵。

任遙迅速找到了隱蔽點,獵豹一樣潛行過去。明華裳貓著腰,躡手躡腳竄到任遙身後,小心翼翼探出一個腦袋,像極了做賊。

謝濟川看著她們兩人的動作,再次嘆了口氣。他的不情願太過明顯,甚至連隱蔽都不願意做,是直著腰走過去的。

明華裳餘光瞥到,忙用力擺手,示意他快蹲下。謝濟川提著衣襬,勉為其難半蹲在牆角,問:“你打算做什麼?”

“不確定,再看看。”明華裳眼珠子都不錯地盯著裡面,用氣音道,“見機行事。”

屋內,胡寡婦左右看了看,從櫃中取出一張紙。她對著紙自言自語了一會,然後就拿出火摺子,欲要點燃。

明華裳本能覺得這是證據,警惕道:“不行,不能讓她燒掉。”

她本想說由她來製造動靜,吸引胡寡婦出來,任遙和謝濟川趁機去屋裡取證。然而她都沒來得及說出口,謝濟川已夾起一塊石頭,飛快擲往窗內。

胡寡婦手背一痛,手中的火摺子墜地,滾了一圈熄滅了。胡寡婦慌忙站起來:“是誰?”

謝濟川坦然地站起來,露出全身:“我是京兆府少尹明華章,前來查案。你手裡拿著的是什麼?”

明華裳一驚,憤怒抬頭:“你說什麼?”

謝濟川低頭,理直氣壯地望著她:“你不是說,君子在心不在形嗎?”

明華裳壓著嗓子怒喝:“那你用你自己的名字,憑什麼假冒我二兄?”

“我不是君子,他是啊。”

任遙頗為嫌棄這兩人,她猛地起身翻窗,躍到屋子裡,在胡寡婦反應過來之前就奪走剛才那張紙。胡寡婦狠狠嚇了一跳,下意識來搶:“還給我!”

任遙後退,輕輕鬆鬆避開胡寡婦。她看清上面的內容,怔了下:“求子符?”不是書信證據,竟然只是保佑生兒子的符紙?任遙愣怔的功夫,胡寡婦再一次撲上來,用力抽走了符紙。胡寡婦惡狠狠瞪了她一眼,色厲內荏道:“大膽狂徒,竟敢擅闖民宅?快滾出去,要不然我就報官了!”

“不用報了,我們就是官。”謝濟川推門而入,說,“錦繡樓掌櫃的事,想必你也聽說了。錢夫人報案,說你肚子裡懷著不知道哪裡的野種,冒充錢掌櫃的遺腹子,想要謀奪財產。胡氏,你是自己交代,還是依錢夫人的意思,讓我們把你帶到大牢裡慢慢想呢?牢裡陰寒,能不能保住你肚子裡的孩子,可就不好說了。”

明華裳跟在最後進來,她瞥了眼謝濟川,心道這人可真陰損,胡謅挑撥隨口就來。

果然胡寡婦一聽就激動了,罵道:“柳氏這個挨千刀的賤人!錢夫人,呸!二嫁之身,她算個屁的錢夫人。大人,我肚子裡的孩子可是貨真價實的錢家血脈,柳氏那樣說,都是為了除掉我的孩兒,這樣她就能私吞家產了。大人,您可要為草民做主啊!”

謝濟川四下掃了眼,嫌棄地擰了擰眉。他斂袖站著,不肯碰到胡寡婦家任何東西,悠悠說:“現在錢益不在,誰能證明這是他的孩子?退一步講,就算確實是他的骨肉,柳氏已生下嫡長子,錦繡樓及錢家所有財產理應由她的兒子繼承,無論你的孩子是男是女,都無權染指錦繡樓了。”

胡寡婦出奇憤怒,大聲嚷嚷道:“那個賤人水性楊花,之前能害死馮掌櫃改嫁錢益,誰知道這次錢郎的死是不是她做的?”

胡寡婦說完意識到什麼,慌忙捂嘴。然而已經晚了,謝濟川居高臨下看著她,似笑非笑道:“你說什麼?柳氏害死了馮掌櫃?”

胡寡婦慌了,飛快轉過身,手指無意識將求子符揉得稀碎:“我亂說的。我這兩天害喜有些嚴重,腦子昏昏沉沉,時常瞎說話,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任遙煩死磨磨唧唧的胡寡婦了,急道:“你到底知道什麼,趕快說出來,我們才好查清楚真相。”

胡寡婦還是低著頭,不為所動。明華裳仔細打量胡寡婦的表現,說:“是不是錢益和你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