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戈 作品

第18章 劍出山河



 傾風看完就把它燒了。


 “誰的信?”陳冀拎著把帶泥的鋤頭從院前走過,問,“你的朋友?”


 傾風說:“那隻聒噪的狐狸。”


 陳冀立即沒了興趣。


 傾風坐在炭盆邊的小矮凳上,想給那刑妖司的青年燒壺熱水,過了會兒,又說:“要不還是把他帶回來吧,他在這兒也挺熱鬧的。先生沒必要非把他留在京城吧?”


 陳冀忙碌地走來走去,把鋤頭放好後,又將自己的行李拿出來。


 他沒幾件好衣服,都是穿戴了多年的舊衣,有些磨破就磨破了,他漏風地穿著。有些好歹打了補丁,不過手藝粗糙,看著更為寒磣。每次出門,他才會把傾風給他買的好衣服拿出來。


 屋裡掛著最多的是他閒暇時刻制的木劍。從他將原先的佩劍賣了之後,就一直是用的這些木劍。


 少年時的張揚似乎都在他的鈍刀下被磨去,日復一日的靜心冥思,如今變得與那些劍一樣,普通內斂、深曲委婉。


 傾風看著他動作,聽到他說“要出一趟門”時,也就沒覺得稀奇,淡淡應了聲:“哦。”


 又問:“這次去哪兒?”


 陳冀彎下腰,將新帶來的那些補藥也往竹箱裡裝,說:“京城刑妖司,你也隨我一起去。”


 傾風愣了下,說:“我不去。”


 陳冀沒抬眼看她,不聽她的意見,只說:“你去後山拜祭一下,同你父母說一聲。”


 炭上的水沸了,“咕咚咕咚”地作響。


 刑妖司的青年戰戰兢兢立在門口,在長久的靜默中屏息凝神,生怕自己發出什麼聲響引他二人爭吵。悔不該等這口熱水,早早溜了才對。


 良久後,傾風還是起身去了,對著後山那些無名的墳冢恭敬叩拜。


 等她回來時,刑妖司送信的人已經離開,留下兩匹馬。陳冀也收拾好了要用的東西,讓傾風帶上兩件換洗的衣物,鎖了門,率先上馬領路。


 他們騎馬去了南城,將馬匹還回去後,又租了一輛牛車,沿著城外平坦的山道,朝著縹緲的北面一路前行。


 傾風第一次去比南城更遠的地方,離開城門,望著遠處山林裡還未消融的寒霜,一直默不作聲。


 牛車顛簸,陳冀搖搖晃晃地坐著,時而低頭,時而打量對面的人。


 午間忽然起了陣冷風,他從包裹裡取出一張胡餅,遞給傾風,主動搭了話,嫌棄地道:“我帶你去京城見見世面,你不要一幅死了爹的表情。”


 陳冀偶爾也會出門,不過很少,更不會帶著傾風。因為人多的地方氣息也斑雜,他擔心會加重妖力的反噬。


 十五年裡節衣縮食、清苦生活,連件新衣也不捨得添置,其實並不是因為陳冀有多貧窮。


 刑妖司的俸祿很高,這麼些年陳冀在界南巡查捉妖,無一日懈怠。只要有刑妖司的人前來求助,再遠處的妖邪他也不辭辛苦地趕去,為的不過是積攢刑妖司的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