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戈 作品

172. 千峰似劍 卻是前程難行,後會難期了。……

白重景聽著她說,半信半疑道:“他能憑意志抵擋住你的妖術?紀從宣?”

衍盈斂下眉眼,說:“是。後來我耗損了內丹的修為,才叫他忘記自己的姓名。可也改變不了他大體的經歷,所以只能讓他在昌碣做一個半人半妖的小卒。需每日小心看護,才能叫他不半途清醒。饒是如此,他也幾l次險些掙脫出我的妖術。”

白重景不相信道:“為什麼?”

衍盈低下頭,看向自己的手。

當時她也奇怪,問紀從宣:“難道你沒有不想要的東西嗎?為什麼不肯放下?”

紀從宣告訴她說:“有很多,可是我得拿著,才能知道我想要什麼。”

她生來便迷惘於世途,上下求索只為解惑。

她不像祿折衝,道心堅韌,不管他人評判,無視世間榮辱,堅守己心,只為證道。

也不像陳傾風,心性通透,身無掛礙恣意逍遙,不論對錯闊步前行,無路的峻峭險壁也敢生生趟出條道來。

她沒有白澤那樣的大智慧,也不似謝引暉那樣的決絕。

她只能同水中撈月一樣地執迷不悟,在不斷的遲疑問道中,追求片刻稀缺、平凡的安定。

她同紀從宣才是一樣的,都是凡俗中徘徊不定的浮塵。天地間的風要往哪邊吹,他們便要打著旋兒往哪邊去。

哪怕中途轉過千百圈,有萬端徑途,終了抵抗不過天命所歸。

可是紀從宣又比她要好。

他沒有世人想象的那麼弱小,他天生有口氣在,只要不落地,便爭著往上爬。哪怕千頃河海,萬峰刀山,只要有路,他便敢去。

“許是‘人情反覆,世路崎嶇’吧。”衍盈從恍惚中回神,用力一闔眼,對著白重景說,“我道心不堅,又受恩於白澤,是以幸遇先生後,決意為先生驅策。縱是身死,也不過還命於白澤,無有悔憾。將軍與我不同。天命未至,無人能知對錯。您若覺自己所行無愧於心 便遵從自己心意 不必再三叩門。”

白重景靜默良久 聲音很輕地說了句:“我明白了。”

衍盈朝他行禮:“我走了。將軍。望後會有期。”

從昌碣前去少元山的路 尚未退去往日的蕭索。

今日風急 熱浪掀湧下黃沙彌天 衍盈的衣裙上沾滿了土塵 一步一行 在不知從何處吹來的泥沙上留下了極淺的腳印。

那茫茫沙海之中 逐漸走出一道挺立的身影。

衍盈看清來人 不多悲痛 只是慨嘆了句:“到底是晚了一步。”

“不晚。”祿折衝說 “早來亦是如此。我在此地久候多時。”

他這具活屍傀儡已經年太久

 

面上皮膚青白 身上帶著股淡淡的腐臭。手背上留著無法痊癒的暗瘡與傷口 看起來血肉模糊。

 

“我再給你一個機會。”祿折衝似有似無地嘆了口氣 “你若能給出理由 我可以不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