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失敗品
救命。
他也太不要臉了。
久違的沉寂瀰漫在這小小的礁石攤上。
很久很久之後,很輕的悶笑聲突然響起。
燈希霎時從掌心裡抬起了臉,生氣了,“小啞巴不準笑我。”
祀寂生銀眸裡漫上淺淺的笑意。
銀尾大多數時候面上都沒什麼表情,更別說現在發聲都困難,燈希第一次知道小啞巴也會低低地悶笑幾聲。
燈希臭著張小臉,努力地裝作氣呼呼的樣子,板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也彎了彎眼瞼。
一望無際的大海上,海風輕淺地吹拂而過,現在是下午,太陽一點一點往西邊移去,陽光並不烈。
燈希將尾巴蜷縮起來,蜿蜒在礁石上,舒服地半躺在礁石面上,曬著日光浴,吹著鹹腥的海風。
祀寂生也靜靜地靠在礁石旁,看著遠方的海面。
雖然燈希不知道銀尾想幹什麼,但他很聽話地按照銀尾的指示,沒有讓尾巴碰到海水,慢慢的,燈希緩緩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小腦袋一點一點,最後徹底合上眼,睡了過去。
祀寂生看了眼燈希脫離海水很久之後,依舊沒什麼變化的尾巴,海面上的溼度很大,即便是吹來的海風,也夾雜著海水滴,要等到藍鮫的尾巴真正乾枯的時間,估計還會過很久。
祀寂生摩挲了一下拇指節處透明的光腦指環,頓了一下,還是沒有打開。
燈希並沒有睡多久。
一個小時還是兩個小時,他就被癢醒了。
燈希在睡夢中就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尾巴,用指尖輕輕撓了撓,下意識伸了伸尾巴,蹭了蹭凹凸不平的礁石面。
祀寂生第一時間就注意到燈希的異常。
燈希摸了不到兩三次,就迷迷糊糊地轉醒,他半撐起身,揉了揉眼睛,低頭去看自己的尾巴,想上手去撓,卻被祀寂生一把按住。
燈希抽了抽手,沒有抽動,委屈巴巴地控訴,“好癢,小啞巴,尾巴癢。”
因為脫水時間太久,燈希尾巴上殘留的水分已經被海風吹乾蒸發,藍尾上的鱗片甚至變得發白透明,從尾巴上翹起了一點尖尖,在睡夢裡無意識蹭礁石的那幾下,甚至把鱗片也蹭了下來。
區區幾片魚鱗的脫落並沒有第一時間就讓燈希發覺,直到他動了動尾巴,才感受到細密的疼痛,“好疼。”
燈希皺了皺小臉,彎身看了眼,心疼地撿起掉落在礁石上的幾片魚鱗,拿給銀尾看,難受得快要哭出來了,“鱗片也掉了。”
他的鱗片會不會都掉光光,然後變成一尾很醜很醜的人魚,燈希急得藍眸裡都漫上了水光,另一隻手也無措地向尾巴伸了過去,然後也被銀尾控制住。
燈希抽不開手,快哭了,“癢,要摸。”
“摸摸。”
燈希話音剛落,就被從海面直起身的銀尾抱在懷裡,一手摟著後背,一手托住魚尾。
水光瀲灩的藍眸一下放大。
燈希怔怔地被祀寂生放進海里,脫水的魚尾一接觸到海水,就迅速被補充了水分,又疼又癢的症狀瞬間減輕許多。
祀寂生剋制地鬆開燈希。
燈希愣愣地浸泡在海水中,呆呆地看著銀尾,尾鰭都不擺了,好半響,才磕磕絆絆地說了句“謝謝”,非常小聲。
滑膩的觸感還殘留在指尖。
祀寂生呼吸有些亂,微微頷首。
燈希已經反應了過來,伸手摸了摸已經變得順滑的尾巴,鬆了口氣,“所以我剛剛是脫水了嗎?”
祀寂生點頭。
燈希猜測,“小啞巴是想看我離開了海水會怎麼樣嗎?”
祀寂生再次點頭。
燈希困擾道,“剛剛是很危險的,我們不能離開水下太久,否則尾巴會變得非常脆弱,鱗片一碰就會掉。”
他之前也沒有試過離開水後可以堅持多久時間。
祀寂生眸底出現幾分歉意。
他就算鮫化後,離開水依舊也能存活,並且沒有任何副作用,但藍鮫顯然跟他不一樣,藍鮫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離開過大海,自然一下子很難適應。
藍鮫沒有經歷過人類的世界,對比他,要脆弱得多,只需要脫離海水不到三小時,就會引發嚴重的副作用。
不知道變成人類的雙腿之後,症狀會不會減輕,祀寂生攏眉,藍鮫很有可能根本沒有見過人類的雙腿。
祀寂生赤/裸著上半身,同樣裸/露的銀尾只有側面的鮫紗環繞,沒有遮擋的衣服,只能打消變回人類的念頭。
受了驚嚇的燈希被銀尾帶著飽餐一頓,眉眼才重新彎起來,回到巢穴後,疲憊地倒回舊貝殼裡。
燈希把掉的幾片鱗片都收集起來,他不捨得扔掉,用保存起來的魚線串了起來。
褪下魚尾的鱗片呈透明狀,大概半根手指那麼長,尖尖泛著一點深藍,漸變到末端的淺藍,串成一串後,就是一條特別好看的手鍊。
這個也是紀念物。
讓燈希記住自己不能脫水太久。
人魚的鱗片是很珍貴的,他們並不會像海蛇一樣,時常會蛻皮,尾巴上的每一片鱗片都跟隨著燈希從小長到大,掉了就是掉了,很難再長回來了。
燈希決定把這個紀念物送給小啞巴。
他把魚鱗手鍊放在銀尾的手心,“晚安,小啞巴。”
祀寂生合攏手心,將手鍊攥住,靜靜地看著對面的燈希縮進貝殼裡,睏乏地揉了揉眼,再慢吞吞地把尾巴縮進去,最後“啪嗒”一聲關了貝殼。
祀寂生挑起手鍊,放在眼下看了看,又用指尖轉了一圈,再挑起脖頸上的海螺,垂眼看了很久。
作為帝國的元帥,祀寂生身上代表奢侈的裝飾品一向很少,為了呈現出完美的民眾印象,他的整裝一向乾淨利落,沒有多餘的裝點,更不會允許出現像項鍊、手鍊這樣的東西。
他身上的裝飾品永遠只有象徵著帝國輝煌的各種勳章,肩上鑲滿了無數厚重、沉甸的金色勳章。
祀寂生將串著鱗片的魚線解開,再有些新奇地圍在自己的腕骨上,因為是用作手鍊,藍鮫挑的魚線很短,打上結後,鱗片就會緊緊貼住祀寂生的腕骨。
他微微撥弄了一下。
指尖似乎又生起觸摸到藍尾的觸感。
祀寂生深吸一口氣,不再去看,而是打開了光腦,迅速發佈了一個命令,“返程的星艦裡帶上一個空水箱,最少三米寬。”
副官迅速回復,“收到。”
下一秒,副官就請求通訊,成功接聽後,副官就迫不及待地問,“元帥,我們什麼時候能派隊出發去接您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