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上天山 作品

第173章 173 走不走

 吳中行看了他一眼:“澤遠,我並無勸澤遠與我一道的意思,你一路也格外艱難。”

 柳賀聞得此言,臉上浮現怒色:“子道兄,你莫非是覺得我膽小怕事,在外任了三年便不敢行事了嗎?”

 “我並非贊同奪情之事,只是我不願這上疏之人是子道兄你。”柳賀深吸一口氣,“知己難得,我不願好友受廷杖,也不願你我時隔數十年不能相見。”

 “你先耐心等一等,過幾日再看。”柳賀道,“無論你有何想法,我與元卿兄都會支持你。”

 因張居正奪情之事,朝野上下已是議論紛紛,再看吳中行的反應,柳賀清楚,若奪情之事不能解決,在朝中只怕會掀起更大的風浪。

 柳賀於是心情沉重地赴了王錫爵的約。

 離京之前,幾位上官中,柳賀與王錫爵關係最好,而到了回京之後,他又成了王錫爵的直屬下屬,兩人間反倒比離京前更親密了一些。

 王錫爵其實也並不贊同奪情之事,不過他眼下已是三品的詹事府詹事,又豈能如普通翰林一般隨意發聲?

 且王錫爵畢竟任官時日長,他很清楚,如今京中的情景著實離不開張居正。

 張居正能將百官治得服服帖帖,且自考成法之後,官員懶散的習氣被糾正了許多,眼下張居正決定清丈天下田畝,是為了朝廷收取更多田稅,此事除了張江陵外,無人能有魄力、有膽識去推進。

 兩人喝了兩杯茶,柳賀便聽王錫爵低聲道:“張相先找了大冢宰。”

 大冢宰即吏部尚書張瀚,大明朝的吏部尚書一貫眼睛長在頭頂上,可張瀚這吏部尚書卻是張居正一手提拔,朝臣皆知他唯唯諾諾,唯張居正馬首是瞻,他任了大冢宰後,吏部便一直被內閣牽著鼻子走,絲毫沒有牽制內閣的能力。

 張瀚本人在朝政上也沒什麼建樹,劉臺就曾彈劾過他,說他將陝西治得一塌糊塗,為官毫無主見。

 “大冢宰未應?”柳賀道。

 “澤遠果真聰慧。”

 官員丁憂其實是吏部事,丁憂之前,吏部要記下其回鄉的時間,吏部給予官員勘合文書,待服滿後再由原籍官吏查勘送吏部,如果張瀚真應下的話,他應當會在朝會上發聲。

 王錫爵道:“張相令大冢宰出面,大冢宰卻道,奔喪若予殊典,此係禮部事,與吏部何干?張相又令人請大冢宰,大冢宰卻不為所動。”

 張瀚的意思是,正常丁憂是吏部的事,可張居正這奪情卻事關禮法,那就得禮部來問了,和吏部一點也不相干。

 柳賀不知張瀚是被張居正搓磨狠了,還是實在忍無可忍決定硬氣一把,但他估計,張瀚這吏部尚書恐怕是做不長了。

 柳賀聞言也是嘆氣。

 “澤遠應當也聽說,翰林中有人決定參張相一本吧?”

 柳賀點了點頭:“詹事想必也聽說了。”

 “此事,也是言道不作為之故。”

 柳賀對此深表贊同。

 張居正以考成法牽制言官,言官猶如被繩子扼住了喉嚨,發聲遠不如隆慶、嘉靖朝時,且自劉臺事後,言官們更是不願忤逆張居正,對他只有讚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