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073章

 珍珍從病床邊起身, 準備去買葡萄。


 柳志想要出去買,被珍珍叫住了,珍珍叫他:“你在這多陪陪阿雯吧。”


 他是阿雯的丈夫, 在如今這種情況之下, 誰的陪伴都沒有他的陪伴來得管用。


 柳志應下來,送珍珍出病房,回到病床邊坐下來。


 他輕聲軟語地問阿雯:“現在感覺怎麼樣了?還想要什麼?”


 阿雯閉著眼睛沒有動。


 片刻輕動嘴唇, 聲音微哽輕輕說了句:“要不……我們離婚吧……”


 離什麼婚, 柳志臉色驀地一怔,“說什麼胡話呢?”


 阿雯還是閉著眼睛,因為身體虛, 聲音裡沒什麼力氣, “我沒有說胡話, 我一想到你娘這些年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 心裡就像壓了一千斤的石頭一樣, 也像被一千根繩子綁著, 感覺要喘不上氣。在這樣的壓力下, 我不知道以後要跟你怎麼過下去, 根本看不到幸福和美好的樣子。”


 感覺未來完全都一片黑暗, 沒有一點亮光。


 柳志看著她蒼白的臉, 深深吸下一口氣,低下頭。


 好片刻他抬起頭來,出聲說:“阿雯, 婚姻不是兒戲, 我們連孩子都有三個了, 我是不會和你離婚的。你不要想那麼多了, 我想好了, 以後不會再讓我娘和你見面。”


 “怎麼可能?”阿雯仍是隻輕動嘴唇,聲音淺,“她過來的時候你能不讓她進門嗎?你能不回去看她嗎?她是你娘,生你養你的人,哪有說的那麼容易。”


 經過這一次的失控大鬧,柳志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


 他沒有過多猶豫,看著阿雯說:“我會盡量不讓她過來,她要自己跑過來確實也沒有辦法,老家離咱這軍區比較近,她過來也方便。但如果她要是過來,你就回孃家去,直接避開她就行,不要見面也不要說話。我回去探親的話,就自己回去,你也別跟我回去了。”


 聽到這話,阿雯慢慢睜開眼睛,轉頭看向柳志。


 她默聲好一會,喑啞著嗓音開口:“那她不是更要發瘋了?”


 不給她生孫子她就已經瘋了一樣接受不了了,再又當她不存在,不見她不看她,一點尊重和麵子也不給她的話,以她那樣的性格,不鬧得天翻地覆才怪了。


 這已經是沒辦法的辦法了,他只能這麼選。


 柳志深深吸口氣說:“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我扛著,以後你全都別管了,我不說你也不要問,只要你看不見聽不見就行了。再怎麼說我也是她親兒子,她是我親孃,她總不能逼我去死。”


 阿雯心裡忽又難受,眼眶溼溼的。


 她吸一下鼻子閉上眼睛,喑著嗓子又說了句:“再說吧。”


 柳志嗯一聲,聲音軟,“先別想了,你不能再折騰了,得好好把月子坐完。”


 病房外響起敲門聲,珍珍開門進來,手裡拎了一串葡萄。


 她看向阿雯和柳志笑著說:“今天的葡萄又大又甜。”


 柳志起身接了葡萄去洗。


 珍珍到病床邊扶著阿雯靠著枕頭坐起來。


 她也在病床前坐下,問阿雯:“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生產完這麼多天,阿雯臉上難得地有些了放鬆的神色,不再全是陰鬱。


 她翹著嘴角衝珍珍點點頭,“感覺好點了。”


 柳志洗好葡萄拿過來。


 他剝開葡萄皮,送到阿雯嘴邊讓她吃。


 不提別的事,珍珍在旁邊笑著問她:“甜不甜?”


 阿雯微笑著點頭,“很甜。”


 阿雯吃了兩顆葡萄。


 因為她身體仍然很虛弱,珍珍和柳志就沒有多和她說話。


 吃完葡萄緩解了心情,柳志扶著阿雯讓她躺下,讓她掛著吊水的時候睡上一會。


 有柳志陪著,珍珍也就沒再多留。


 她讓阿雯好好休息,自己起身先回家去。


 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心有還有後怕。


 打開門出了病房,珍珍轉過身跟柳志說:“你看好她。”


 柳志自然明白,應聲道:“放心吧,我會的。”


 送完珍珍回來,柳志彎腰在病床邊坐下來。


 他深深吸氣,低頭把臉埋進掌心裡。


 ***


 衚衕裡鋪滿慘紅的夕陽。


 珍珍推開院子大門,披著夕陽進院子。


 大白搖著尾巴迎到她旁邊,她伸手摸了摸大白的狗頭。


 鍾敏芬在屋裡伸頭往外面看,看到珍珍回來,忙迎出來問:“到底咋的了?”


 下午慌里慌張回來兩次,兩次都急得什麼都沒說,就又跑出去了。


 她在家帶兩個孩子,脫不開身,也沒能出去問一問。


 現在珍珍自然是有時間了。


 她進屋倒水,喝下大半杯水後跟鍾敏芬說:“我去找阿雯,發現阿雯不在家裡,剛出生的孩子也不在,保姆小蔣也不知道她去哪了,我就慌神了。我和小蔣出去找了一大圈,在河邊找到了阿雯,她抱著孩子要投河。”


 聽到這話,鍾敏芬驚得眼睛都睜圓了。


 她一把抓住珍珍的胳膊,語氣也急,“怎麼樣?現在沒事了吧?”


 珍珍緩口氣道:“我找到的早,把她拉回來了,可又折騰這麼一大遭,能沒事嗎?現在躺在醫院裡掛水呢,月子坐成這樣,以後也不知道會不會落下病根。”


 鍾敏芬想想都覺得心底冒冷氣。


 她擰著臉,語氣焦急,“她怎麼這麼想不開啊!”


 珍珍嘆口氣,“因為亂七八糟的事情,她這個孩子本來就生得很有壓力,生的時候又難產,險些喪命。身體虛成那樣,什麼事又都放心裡憋著,心情又能好到哪裡去?而且女人產後本來就會心思很敏感,加上發生的這些糟心事,誰能受得了?”


 鍾敏芬有些憤憤的,“阿雯要是真出什麼事,他們柳家一輩子不能心安。”


 珍珍:“真出了什麼事,她那老婆婆也未必會愧疚,說不定……”


 下面揣測人心惡毒的話沒能說出來。


 鍾敏芬和珍珍正說著話,侍淮銘回來了。


 還沒有去打飯,看到侍淮銘回來,珍珍忙去拿飯盒準備去食堂打飯。


 侍淮銘看出來珍珍神色不對,伸手接下飯盒和飯票,問她:“發生什麼事了?”


 因為柳志上著班走了,他知道肯定是阿雯出事了,但不知道具體什麼事。


 珍珍想鬆口氣,便跟侍淮銘一起去食堂打飯。


 走在路上,珍珍便把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又跟侍淮銘說了一遍。


 侍淮銘聽完了說:“她現在這個情況,心裡的問題應該比身體上的問題更嚴重。她需要把情緒都發洩出來,也需要更多的關心和照顧,還需要人開導。”


 珍珍點點頭,“慢慢來吧。”


 ***


 阿雯沒有在醫院裡多留,掛完吊針柳志便把她帶回來了。


 折騰了半天,到家吃點東西,仍是臥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