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8 章 非人哉(136)（一更+二更）

周圍是陣陣海浪聲。

白燼述感覺自己似乎沉在水裡,周圍全部都是冰冷的水波，將他整個人包裹進去，然後下沉，下沉……

猛地有一隻手拉住了他的腰,把他往上拽。

重新打來一個海浪,把他和那隻手一下子就衝盪開來。

“操,咳咳咳……” 有什麼匆忙的聲音從水面上面傳來,“我靠怎麼在海里,要淹死誰啊這個怪談,我咳咳……呸呸呸什麼東西,誰往海里丟垃圾！”

是小唐。

小唐的聲音聽起來有種恍如隔世的陌生感,水浪聲層層疊疊，把這個聲音也打亂的零零散散,隱約能聽見管紅雁有點模糊的聲音：“爾泗呢？”

“我不道啊……呸，呸呸好苦，好惡心的味道……”小唐呸了好幾下,“黃毛醒醒！我靠啊醒醒！快點！我在水裡穩不住啊！洪姐你找找爾泗啊，我下不去，他是不是在海里面，你下去看看！”

他在海里？

白燼述下意識想要出聲讓管紅雁知道他的位置,張開嘴的一瞬間，苦澀的海水瞬間湧入他的口腔。

他在海面下面？

白燼述本來打算睜開的眼睛瞬間閉了起來，憑藉著本能開始試圖往上掙扎。

就在這時,又是一個浪打來,把他朝著小唐和管紅雁的反方向推得更遠。

白燼述不太清楚現在自己在多深的海面以下，但是剛才聽她們的聲音還算清晰，他剛才的位置應該不會很深。

但一個浪打過來就不一定了。

白燼述感覺剛剛那個浪不僅是把他推離了小唐和洪叢樺的方向,還把他往下壓了好大一截，他這會已經聽不清兩個人說話了，只能聽見整整海浪聲。

周圍冰涼的海水很快就讓四肢變得更加難以控制，這會估計是漲潮或者退潮的時間，浪花一個接一個，海面下的暗流也只多不少。

短短几秒鐘，白燼述就感覺自己不知道已經被水流帶到了哪裡。

溺水後最忌就是四肢亂揮，他是會游泳的，本來打算依照踩水的技巧先從海面下面升到上方，再找辦法從海水中冒頭。

但偏偏這片海面中隔幾秒就會不知道從哪裡打來一個浪，四面八方都是浪花，這些浪的方向也是亂的，把他在水裡亂七八糟地推來推去。

白燼述努力掙扎了幾下，就感覺自己的自己末端已經被凍的失去知覺，而更糟的是他的氧氣不夠用了，眼前已經閃過了缺氧時的片片光斑。

必須趕快上去！

拼著最後的力氣，白燼述猛地在下一個洋流打來之後奮力向上划水，但可能是海水太涼，也可能是真的倒黴，他伸上去的手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猛地刮過，指尖被劃開一條很長的傷口，瞬間被海水蟄的生疼。

這一疼，讓他又失去了一次能夠掙扎上去的機會。

而氧氣馬上就要用完了。

就在他打算最後掙扎一把的時候，一隻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腰，一個聲音隨之響起：“別動，你被這裡的亂流纏住了。”

是懷嘉木：“現在我帶你出去。”

“亂流從上面出不去，越靠上越嚴重，越靠下越平靜，”他很少說這麼多話，現在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大概是為了讓在水裡掙扎了許久的白燼述安心一點，“我帶你從下面穿過去，還有意識嗎？有的話就捏一下手。”

他向上伸的左手裡面被塞入了另一隻手，白燼述努力捏了一下，就推了推那隻手，示意他鬆開去划水。

救援溺水者的時候最忌就是溺水者胡亂掙扎或者緊緊抱住施救者不放，這樣極其容易兩個人一起死在水下。白燼述雖然氧氣告急，但勉強還記得這一點常識，努力抵抗著求生的本能讓自己只被腰間的胳膊帶著往下沉，努力固定住四肢，不讓自己在最後的本能下四處掙扎。

但伴隨缺氧而來的還有他抑制不住想要張口猛地呼吸的欲.望。

大腦在缺氧的時候很難進行足夠縝密的思考分析，更別提還是在溺水的情況下，白燼述分出去了一點心神區別控制自己不要在水裡胡亂掙扎，就沒有思維去控制自己不要張開嘴巴。

下意識張開嘴想要往裡吸氣的時候，他腦子裡“嗡”地一下，瞬間清醒了一點。

完了。

在水裡不張口呼吸還好，一呼吸喉嚨嗆水，就要出事了。

還好沒有張開多少，白燼述逼著眼睛咬牙把這口海水嚥下去，最後一點氧氣徹底也化作氣泡升了上去，立馬被亂流攪成了細碎的小氣泡。

剛才懷嘉木說的話他有聽見，雖然不知道這裡的亂流為什麼在海上，為什麼海下是太平的，但是他知道如果按照這個情況來的話，顯然他還需要在海面下待很長一段時間。

但他這會是真的要因為缺氧昏迷過去了，眼前的白光甚至都已經連成了片。

就在這時，拉著他腰的人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個情況。

在他感覺自己就快要昏過去的這一刻，他被懷嘉木拉了過去。

下一秒，另一個嘴唇貼上來撬開舌關，有空氣被直接渡進了他的嘴裡。

來不及思考渡氣的方式，他眼前已經連成片的白光終於緩和了一點，不再瘋狂地閃爍。

“忘了你還要氧氣，”懷嘉木的聲音頓了一下，大概是在進行一些異常尷尬的道歉，“你被卷的有點遠，要從這裡出去得從海底繞大一大片路，待會你要是沒氧氣了就拉我一下。”

白燼述在缺最後一刻終究還是沒抵得過本能，整個人都牢牢抱了上去。

懷嘉木被他抱得頓了一下，重新用另一隻手壓住他的後腦往自己的肩膀上壓了壓：“抱緊點，前面的那個亂流避不開了，後面那個亂流也在追你，繞不開了，我們得從中間穿過去。”

他話音剛落，一陣水流就猛地朝著他這邊襲來。

水流裡面似乎裹挾著摻雜了一些沙石還是什麼東西，白燼述瞬間理解了他剛才那個舉動的意義。

——把臉埋到他肩膀裡面，起碼可以避免在穿過亂流的時候被這些東西毀容。

剛才劃傷他手指的大概就是這東西，只是簡單一劃就能劃破皮膚，這力度放到臉上，估計也是一劃一道傷口。

雖然現在的軀殼並不是他本來的身體，而且還有一個奶媽魯長風在這個空間裡，但能不受傷就不受傷。

白燼述毫不客氣地直接把臉塞到了對方的肩膀裡面去。

而且這個所謂的“被亂流纏上” 聽起來並不是他倒黴，而是亂流本身就在追著他跑？

到了這個時候，明確知道自己即將被懷嘉木帶著離開這裡，安全得到保障，氧氣也不稀缺之後，白燼述才有餘力去思考現在是什麼情況。

他依稀記得……之前他是進入了海市蜃樓，然後在進入之前得知離開這裡之後會遺忘所有內容？

有點古怪……

亂流一陣比一陣更加猛烈，他迫不得已只能抱的更緊防止亂流直接把兩個人撕開，額頭抵著對方的肩頭，大腦飛快回想。

他腦海中出現了兩套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