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他又怎能不偏心,怎敢不偏心。
“對了。昨日清榮書齋的掌櫃說要做東請客,應是有事要同我商議。我想找他打聽打聽,最近國公府有什麼動靜。”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阿嫵總覺得國公府沒那麼容易退卻,即使他們明面上被拿捏了把柄,也可能會下暗手。
可惜,外公不在廟堂之中,陳甫按理說正在歸鄉的路上。
阿嫵想要獲知些消息,除了拜託熟識之人,就是問房掌櫃了。
陳朝安蹙眉望著她:“又一個人出門?”
阿嫵撒嬌道:“我和房掌櫃早就認識了,何況他也沒見過陳甫其人。我多注意些,不會出問題的!”
“罷了罷了,由你去罷。”陳朝安擺了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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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書端著一碗熱騰騰黑乎乎的藥汁,推門而入。
日光自門縫中傾瀉而出,一霎照亮了謝蘊如玉的側臉。他捧著一卷書,刀削般利落的下頜微微繃緊,似在凝神細思著什麼。
“世子,該喝藥了。”
謝蘊擱下書卷,接過藥碗一飲而盡。藥汁黑得發苦,散發著一股沖人的氣味,他卻殊無波瀾,連劍眉也不皺一下。
“長公主讓小的問您,今日身子感覺如何?”
“已經好多了。”謝蘊淡淡道。
洛書卻搖了搖頭:“爺,您又不說實話。”
單看主子的口風,哪裡瞧得出,他已經低熱了三四日?可是苦藥汁一天天地喝著,熱卻半點不退,如同陳年的痼疾般纏在了他的身上。
洛書忍不住猜測:不是風邪好不了,而是主子不想好?
“主子,現在外面都在傳,您從西北迴來就病倒了。”
謝蘊淡淡看他一眼:“你不必激將我。至於外面的傳言自他人口出,又與我有何相干。”
小心思被戳破,洛書尷尬地眨了眨眼,片刻之後又道:“對了,方小少爺方才下了帖子給您,說您上回還欠他一頓飯,他今日要討要回來。”
“方知意?”謝蘊抬頭。
“正是。”
“扶我起來更衣。”謝蘊擱下書卷,從榻上起了身。
“啊?”洛書驚訝得闔不上嘴。
沒想到不報希望地隨口一提,當真讓主子有所反應。只是,洛書看著謝蘊頰邊的薄紅,又有些擔心,甚至有些後悔不該亂提這一嘴。
“還愣著幹什麼。”
謝蘊一眼看出洛書的心思,劍眉一蹙。
“是。”
洛書噤了聲,出門張羅起了主子出行的佈置。
不過一刻鐘,謝蘊就整飭好了行裝,從院中出了門。步履一如往常,行雲流水不疾不徐。
只是在上馬車的時候,頎長的身形微不可查地一晃。
洛書見狀,連忙扶住他的胳膊:“您要不還是別去了。”
“我沒事。”謝蘊搖頭,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出發罷。”
車輪轆轆,一刻鐘之後停在了知味齋的門前。
謝蘊上了樓,推開雅間的門,只見一個緋色錦衣的玉面公子,正百無聊賴地打著扇子,見到謝蘊後咧嘴一笑。
“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方知意眉眼生出得意之色:“外面都在傳你生病了,我可不信,這招韜光養晦使得夠好,可惜啊可惜,還是被我看破了。”
話音未落,對面傳來一陣輕咳之聲。
方知意:“……”
他仔仔細細瞧著謝蘊的面色。比起慣常丰神如玉的模樣,今日的謝蘊雙頰泛著紅,薄唇殊無血色,有一種玉山將傾之美。
方知意睜大了雙眼,不可思議道:“不是吧?你還真生病了?”
謝蘊的手握拳抵在唇邊:“小病,不礙事。”
“哦……”
方知意愣愣點頭,心中愧疚之感消散了不少。的確,謝蘊除了面色有些難看之外,再無什麼異樣。
“那等你回府,可要好好休息。不過在那之前,得先把上次欠的一頓飯還我就行。”
錦衣玉面的少年郎叫來店小二,故意將知味齋中貴的菜點了個遍:“這些、這些、這些,我都要了。”
他回頭瞧謝蘊,只見後者神色冷淡地飲茶,半點沒露出異樣,不由酸溜溜道:“還是你好,自己有自己的產業,銀錢傍身做什麼都不愁。不像我,出來吃頓飯,半月的月例就沒了。”
說完,他不知道想起了什麼,面露厭惡之色。
“對了,今日那幫人也來知味齋,和我半路碰見了,當真好生晦氣。”
謝蘊擱下茶杯,神情兀地一凜:“國子監?”
“是。”方知意不屑地輕哼:“他們還嘲笑我有沒有錢用膳,也不拿副鏡子照照自己,多久了都沒肄業,怎好意思來挑釁我?”
“不知所謂之人,不必理會。”謝蘊冷聲道。
國子監中,除了天南海北的學子之外,官員貴族子弟也不少。其中既有謝蘊、方知意這樣家風清正的,亦有些眼高於頂、不學無術的混子。
而他們自恃背景不凡,沒少抱團找其他學子麻煩。
方知意,亦是其中之一。
他祖父不喜鋪張,家裡人準備的行裝不及其他人奢華。因此受到了不少奚落。也有人嫉妒他與謝蘊關係甚篤,在暗地裡使絆子。
醜惡百態,不一而足。
但方知意哪裡是吃素的性子。被找了幾次麻煩,他都一一找了回來。豈料冤家路窄,兩撥人今日又在知味齋撞了個正著。
少年郎唇畔冷笑:“是,我看到他們只嫌晦氣!”
忽地,雅間之外傳來一陣喧譁。幾個男子的叫喊,混合著一個女子的聲音,隔著窗牗遙遙傳來,聽不真切。
“什麼聲音?”
方知意蹙眉:“難道那幫人又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