喃喃果 作品

第 70 章

長公主見她的模樣,頓時樂了:“莫說是阿嫵,就連蘊兒和他爹也受不了。每次見了我喝茶,都避得遠遠的,生怕我開口邀他們。”

“還記得有一次,蘊兒同我說話的時候,我恰巧也在喝茶。問了他幾句話,他不想回答,為了掩飾,就拿起茶杯一飲而盡。”

“他卻忘了,那茶杯裡斟的是我煮好的茶。”

長公主輕輕掩口,無論如何也遮不住笑意:“蘊兒那個一言難盡的表情,我至今還記得一清二楚。”

阿嫵唇角也微微勾起,漾開一點明媚的笑意。

嗯。

不知世子他究竟露出多麼精彩的表情,才會讓長公主每每想起來,都樂不可支呢?

這段頑笑話一講,阿嫵緊繃的身子不知不覺放鬆下來。潛埋心底的焦慮不安,也消散了不少。

然而,長公主下一句話,又讓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阿嫵可知,我當時問了蘊兒什麼?”

長公主輕嘆了一聲:“我問他的,是與你相關之事。他連提也不願提起,寧肯喝那難喝得不得了的茶,也要遮掩。”

阿嫵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身子頓時僵住了。

她懷疑長公主要借題發揮。

果然,不詳的預感應驗了——

“他當時丟了塊玉佩,我就多嘴問了句。又過了幾天,那塊玉佩就完璧歸趙了,蘊兒也變得失魂落魄,跟我們說他要去西北。”

“當時我還不知道,如今卻知曉了,那塊玉佩是落到你手裡了?”

阿嫵閉了閉眼,聲音艱澀:“是。”

“果然是這樣。”

長公主意味不明輕笑了一下,旋即就是一句擲地有聲的質問,重重敲打著阿嫵的耳膜。

“那阿嫵你,是不是也知曉蘊兒對你的情意……甚至還答應了他,與他兩情歡好?”

寂靜。

小花廳中,一片長久的寂靜。不時有菱花窗外夏風簌簌,吹開軟煙羅後的層層珠簾,撞得寶珠玲瓏作響之聲。

阿嫵捧著茶盞的手,極為明顯地顫抖了下。

她的眼眸闔起,遮住了眸底的神色。唯有纖濃的鴉睫輕輕顫抖,昭彰著主人並不平靜的心緒。

該來的,總會來的。

長公主的發問既像是指責,又像是詰難。但她所言,句句都是實話,難聽的實話。

若她是長公主,見有女子與自己的兒子這麼不清不楚地牽扯,大約用詞只會比她更加尖刻罷?

思及於此,阿嫵緩緩睜開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回長公主,確是如此。”

沒什麼好不承認的。

她確實知道世子對她的一片情意,也明明有了“未婚夫”,還要和他不明不白地糾纏在一起。

如今被人揭穿,受人指責,也是應該的。

阿嫵如此痛快地承認,倒讓長公主有些吃驚了。

“你呀……”

她望著阿嫵滿臉的慷慨就義,一邊搖了搖頭,一邊暗忳著,是不是自己方才的語氣太重,嚇到人家小姑娘了?

平心而論,長公主知道兩人之間的私情之時,有過一刻的不快。但轉念一想,棒打鴛鴦之事,她是決計做不出來的。

蘊兒本就對人家姑娘執迷不已。她若是狠心棒打了鴛鴦,豈不是反過來坑害了自己兒子?

到時候,還不知他會做出多出格的事來。

於是,長公主再度放平了語氣,緩聲道:“阿嫵也不必緊張,我並非不是指責你什麼。若說要指責,蘊兒才是最該指責的。”

“我只是以過來人的身份勸一句,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若是你與蘊兒兩情相悅,那自然再好不過。若你們只是一時的露水姻緣,那以後各自婚嫁,再不相干,也沒什麼好說的。”

長公主甫一說完,便一瞬不瞬盯著阿嫵的神情。

這話,暗示得夠明白了罷?

只要阿嫵點了頭,承認自己與蘊兒兩情相悅,她這一關就算過了。至於那傳說中的未婚夫,就留給蘊兒自己去解決。

至於後半句,她純粹是順口說的。

以長公主的觀察,阿嫵對自家兒子,亦是動了七八分真心的,說上一句兩情相悅,毫不過分。

誰能料到,阿嫵的重點,全歪到了後半句上。

“各自婚嫁,各不相干。”

這八個大字,如同重錘一般,沉沉地敲擊在她的心竅之間,敲得她胸口悶痛不已。

直到此刻她才發現,自己到底有多麼自私。

從前,她光糾結著自己要不要嫁給謝蘊,想著他、還有他的家人會不會善待自己。

她把謝蘊當成了一個可以隨時接納自己的物件,卻忽視了一件事——

謝蘊他,亦可以另娶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