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道天師觀 作品

第六百四十五章另類的人生(十)

  驚呆之餘,我隨口對我爹回了句,先掛了,卻又被我爹給罵了:“張若虛,你個衰崽,什麼時候能改掉你毛毛躁躁的性格啊?我話都沒說完呢,記住,你趕緊往鎮衛生院去,你長葛大爺住衛生院的二樓,五號病房十七號床。抓緊時間,別去晚了,來不及。”爹把關鍵的信息說完,還沒等我回話,就給掛斷了。我爹是個脾氣比我還急的人,就連我說個知道了的一秒鐘時間都不給我,因為在他看來,這一秒都是在浪費時間。火山文學

  就這樣,我把吃我在左手中的手機揣進了褲兜裡面,拿取了放在地上的揹包,重新背在了後背上,一路小跑著朝鎮衛生所去了。上次我去鎮衛生所那還是跟著大人們去追栓子,這一次去卻是瞭解真想去了……這長命鎖到底有多邪呢?

  雖然,我和長葛大爺一家,既不沾親又不帶故,只不過是同村的老鄉而已。但是,長葛大爺還有大娘都很喜歡我,甚至超過了他們自己的孩子,為此他們自己的兒子還吃我的醋。所以,我對他們的感情也比較深,僅次於我的親生父母。

  可惜,長葛大爺的命運多舛,子女不孝順,他的一兒一女都嫌棄他沒有本事,提供不了工作和生活上的幫助,更絕的是他的兒子,直接在他60歲生日的那天,宣佈斷絕父子關係。我在讀書的時候就想,等我自己工作掙錢了以後,一定要代替他的子女孝順,大不了就是多養一個老人,可是,真的參與工作後,我才知道了現實的殘酷,養活自己都困難,父母那邊照顧不到,又怎麼能幫助照顧長葛大爺呢?

  畢業後,找工作四處碰壁,全職的工作吧,不是嫌薪水低就是嫌強度大,要不就是時間不自由。把碼字寫網文這種朝不保夕,餓不死但吃不飽的工作當職業,也就保證自己比吃低保稍微強那麼一點,所以,我就想著等我寫出爆款網文小說後,再去孝順長葛大爺。哪知道,人家根本就等不及我在網文界取得成功,就病危住院了。

  當我聽到了消息的瞬間,我才清楚,等你想去盡孝的時候,已經晚了,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意思現在我已經深有體會了。人類的拖延症,絕對是一種不世的頑疾。畢業後,忙於找工作而四處碰壁再加上寫作屢屢受挫,讓我變成了個小憤青,也就是在這一時刻,我需要向長葛大爺打聽消息才回家的當口,才讓愧疚的心理填滿了我的胸腔,想想自己是真的可恨。

  我對著鎮中心位置的衛生院,狂奔而去,不覺得累,不覺得上不來氣,直到我跑到了樓下,才覺得自己心臟快要跳出來了,豆大的汗珠滴答個不停,這十幾裡我是怎麼跑過來了的啊。我根本就沒有印象,要是正常情況下,一個人這麼不要命地負重奔跑,怕是早就跑死了。

  要說這個鎮衛生院是家醫院,那純屬是抬舉它,裡面連個像樣的醫生都沒有,坐鎮的老醫生還是從市區某大學退休下來的校醫。治療個頭疼,腦熱什麼的小疾小病還是可以的,但是要說能治療什麼頑疾惡症,那就不可能了。

  衛生院一共就三層,也是老舊式的筒子樓改成的,所以要找住院的人,倒不是什麼難事。趕到了二樓的樓道外,一抬頭就看見村支書和一箇中年護工,正蹲在屋門口邊抽菸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全然沒有緊張壓迫的感覺。

  “王叔,長葛大爺是怎麼回事啊?”我顧不上打招呼說客套話了,直接衝到他們跟前問了起來,畢竟裡面躺著的是命不久矣的長輩。

  村支部書記王中平見我到了,有點撐不住了,一個大男人的眼淚就跟不要錢一樣,簌簌落下,哽咽道:“哎,長葛大哥他命苦啊!他是咱村的五保戶,白天剛給他送了米麵油,那時候還挺好的。下午,剛去村頭劉寡婦家調解完了糾紛,順道來長葛大哥這看看吧,就發現他不對勁兒了,怎麼叫他都不回應,只是歪著腦袋,流著口水。怎麼問他,就是不答話,我趕緊推著輪椅給他整上了車,拉到醫院這來了。”

  衛生所內的老中醫這時候出來了,把口罩一摘說道:“還算送過來的及時,再晚一點救都救不過來,不過,時候不多了,家屬趁這幾天時間多陪陪他吧!老人家身體本來就不好,偏癱的那一半身子也越來越差,加上長期心情抑鬱,恐怕……”

  醫生說到這裡不再說了,扭頭就離開了,他拐了個彎下樓了……

  村支書接過醫生的話頭,繼續說道:“我把人送到醫院後,就打電話了,可是吧,給他丫頭打,丫頭說早死早超生;給他小子打,又說早就沒關係了。長葛他的婆娘跟別人走了,才不管他死活呢,想了想村裡面也就你爹跟他關係還行,這不就打電話通知你爹了,他說馬上就往回趕,想不到你小子倒趕過來的快啊,也就一個多小時吧!”

  我笑著打哈哈道:“不是,兩天前我就回縣城了,按說早就該回來了,只是出了點意外情況,只能說來得早不如來的巧。”

  “是嗎?出了啥意外情況啊?”他追問道。

  “嗯,不是什麼好事,我被警察傳喚控制了四十八小時,才放出來,還要我隨叫隨到。”

  一聽我跟衙門上的人扯上事情了,膽小怕事的村支書不再吭聲了,我知道他年輕時候因為猥褻婦女的問題被拉去勞動教養了半年,所以,一聽警察就跟碰觸了神經敏感線一樣。一聽警察就不再問了,誰讓這個傢伙被打擊過呢,這不明顯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嘛!

  他的表情很欠扁,差點一巴掌抽了過去,心裡對他暗罵道:“你怕個狗屎啊,被鬼折騰的是我,被警察約見的也是我,回村以後餓肚子的還是我。你怕個鳥啊你!”

  不過現在,揶揄他已經沒什麼用了,我現在最想的就是長葛大爺能多活幾日,意識能清楚一點。我承認我之前不夠孝順,總是為自己盡孝找各種理由開脫,現在我趕緊進去看看吧。

  剛要進門,就被同在外邊的中年護工攔住了:“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莽撞啊?患者正在病房裡做腦電圖呢,不能打擾,必須要等一個整點的時間到了,才能進去看他。現在病人正昏迷呢!再說了,能不能醒過來還不知道呢!”

  我還是來晚了一步,長葛大爺已經深度昏迷了,事情已經脫離了掌控,徹底沒辦法了,著急不是,更沒有頭緒,除了等待之外,也只能為長葛大爺祈福了,心想,長葛大爺你可一定要醒過來啊,我還要找你打聽楊半仙呢?還有你家的長命鎖還在嗎?

  沒辦法,我乾脆學起了村支書和那個中年護工的樣子,把揹包往牆根一放,蹲了下來,從兜裡摸出來了黃鶴樓給他們倆一人分了一支菸,點燃後,三個人又開始吞雲吐霧了起來。

  一支菸的功夫,病房的門從裡面打開了,一個護士走了出來,問道:“李長葛的家屬來了嗎?李長葛的家屬在不在啊?”

  “我是他的家屬,我叫張若虛。”我想也沒想就站了起來,大聲說道。

  “我說的是家屬,患者姓李,你姓張,你怎麼就成他親戚了,去去,一邊去,別搗亂。家屬呢?來了沒有!”那個戴著眼鏡個頭不高,穿著一身洗得快要變色的護士服又喊了起來。

  “護士姐姐,我是患者的遠房外甥,這是我老舅。他的家庭情況比較複雜,子女不孝順,媳婦又跟別人跑了,現在只有我這個遠房的親戚來管他了。”我趕緊解釋道。

  “哦,還是你啊,你怎麼不早說呢!那行吧,病人的情況暫時穩定下來了,已經脫離了危險,但是狀態仍然不是很樂觀,建議送到縣城的醫院住院觀察。”聽到這句話,懸在心中的大石頭可算是能放下了,可接下來醫務工作者的一句“不幸的是”一下子又讓我的神經緊繃了起來,這指定沒有好事。

  護士摘下來了眼鏡,掐了掐自己的眉心,說道:“不幸的是,患者的年紀大了,而且腦出血後,半邊的身體一直不太好,這次突發病症,幾乎要了命!我建議你們別等了趕緊把人拉到縣城的醫院去吧,那裡條件更好,興許還能讓他多活幾天,不過,他畢竟狀態很糟,隨時可能過世。所以……家屬……還是做好辦後事的準備吧!”

  她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老人家已經病入膏肓了,就算是在大醫院也該住重症監護室的,因為他的身體還有病情真的不容樂觀。你們看……鎮衛生院的醫療條件也就這樣,治療個發燒感冒或者包紮個傷口什麼的還是可以的,更別提重症監護病房了。你們趕緊先把檢查治療費結一下,趕緊拉到縣醫院去住院,上儀器監測,這才是正經的。”

  廢話,長葛大爺什麼情況,我還不清楚啊,用得著你這個事後諸葛亮說嗎?不用你說,我都知道,你們這是什麼條件,鎮衛生院連個碎石都做不了,留你們這裡幹什麼!我趕緊下樓把檢查治療費結了,然後和村支書在幾個醫務工作者幫助下,把長葛大爺抬上了麵包車。村支書叫司機開車,我和村支書在後座輪流舉著吊瓶,往縣中心醫院去了。

  麵包車直接抄了個近道,上了高速,從縣城的高速收費口下去直奔縣城醫院,就這樣也是一個小時。等我們到了醫院,就立馬去急診科掛了號,醫生倒是反應很迅速,在急診病房先給長葛打上了點滴,掛上了氧氣,還把心電儀給上了。

  醫生這才跟我和村支書說:“病人的情況很糟糕,我建議先送到icu觀察兩天再說,你們認為呢?反正你們是家屬,做決定的是你們,看你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