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熊 作品

第189章千絲萬縷(90)


  在擠上回家的中巴車時,海浪一摸口袋,娘稀匹,身上最後的車費錢被偷了。

  但車門已經關閉,海浪一咬牙,決定幹出生平第一件壞事:逃票。

  他壯著膽子,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坐了下來。

  很快,售票員開始在車上走動,挨個讓人買票。

  輪到海浪的時候,他漲紅了臉,羞愧地低著頭。無聲勝有聲,這幅將“沒錢”兩個字寫在臉上的衰樣,很快就惹得其他乘客和售票員都用冰冷嘲笑的目光盯著他,讓他恨不得立馬找個地洞鑽進去。

  司機氣得直跺腳,吩咐售票員將海浪趕下車。

  熊孩子,沒錢坐什麼車,你這樣的我見多了,滾。

  售票員將海浪推搡著踹下車,沒等海浪站穩,又一把將行李砸在他身上。

  一瞬間,破衣爛衫和七零八件撒了一地。

  車上的人指指點點,“小王八蛋”“野狗子”“這麼小就不學好”等亂七八糟的謾罵聲不絕於耳,但海浪並不在乎。

  外出打工大半年,他早就對各種冷嘲熱諷產生了超強免疫力。

  他彎下腰,一件一件地把東西都撿起來放回袋子裡,直到看到地上摔得稀巴爛的一個破破爛爛的電風扇時,再也繃不住痛哭出聲。那是他從垃圾堆裡翻出來,死纏爛打找一個精通機械電力的工友修好後,準備帶回家給年邁的爺爺夏天乘涼用。

  海浪最後的一點自尊心,就如同這個被丟下車的風扇一樣,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他抹著眼淚,將好不容易收拾起來的行李又丟在地上,第一次開始思考命運這一終極哲學問題:我沒有幹過什麼壞事,為什麼命運對我如此不公,要到處被人欺負,被人看不起?

  這樣一道難題,很多人究其一生都沒有參透。對於當時的海浪來說,以他的年齡一時之間很難找到答案。

  帶著對命運的疑問,海浪只能用時一個下午和一整個夜晚,步行到家。

  爺爺的病情有所加重,回到村裡的海浪只能重操舊業,繼續回收廢品。

  但村民們卻明顯覺得海浪變了:沉默寡言,沒有以前那麼大大咧咧、沒心沒肺,似乎有了心事;最關鍵的是,他的廢品回收價格恢復到和市場價一樣高。這讓村裡的一些大叔大媽和老人很不滿,背地裡罵他是個“白眼狼”,去了一趟城裡,就沾了一身銅臭味。

  當然,也有部分村民對他的行為持理解態度。

  一年後,爺爺病逝。海浪也因為爺爺的病情不斷惡化,欠了很多村民們一屁股債。這讓他萌生了繼續去城裡打工賺錢還債的想法,但他能想到的工作也只有在工地搬磚。

  可他的年齡卻始終是個問題,好在他這一年多以來長高不少,但要向人謊稱自己已經成年,恐怕仍然只能說給瞎子聽。

  正當他在頭痛該怎樣解決這個問題時,一個借了錢給海浪的村民告訴他,你個瓜娃子,什麼狗屁不能僱傭童工,這是工頭騙你的,我們這個窮國家,這些操蛋的狗屁法律條文多的是,你看有幾個遵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