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白茸咬牙道,“你放心,我絕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她不稀罕他施捨給她的好。




“這一次,我本也不是來找你的,是來找金瑜的。”




別再假裝阿玉了,假惺惺給她擦眼淚,把對別的女人的一套挪過來對她。阿玉絕不會這樣和別的女人不清不楚,也絕不會給別的女人贏燈。




白茸一雙手被他的大手扣住,壓得動彈不得,呼吸驟然收緊,整個人都緊繃住。




他一字一頓道,“如此正好。”




“那,祝你早日覓到新的如意郎君。”




“畢竟,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他輕輕道,“是不是?一直就在等著新人了?”




男人琥珀色的眼瞳,已經驟然泛起了一點淡淡的金。隔得太近,白茸甚至可以看到他眼尾一點極淺淡的痣。




白茸渾身發抖,已經陡然拉開了拉門,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廊上,白茸陡然差點撞上一個人,楚挽璃也正朝這個方向走來,她詫異地看著白茸,白茸卻看都沒看她一眼,她腦中一片空白,氣血上湧,還在嗡嗡作響,一路頭都沒回。




楚挽璃順著這個方向走去,拉開了門。




室內一片黑暗,楚挽璃剛進門,便差點被捉了手腕按在廂門上,男人高大清雋,那雙琥珀色的狹長眼眸沉沉壓了過來,“還回來做什麼?”




楚挽璃幾乎被那一眼看得面紅耳赤,他的神情卻已轉瞬平復,恢復了往常的淡漠。




她平復了一下心跳,在他身邊悄悄坐下,“哥哥,以前從沒見你用過刀,沒想到刀法也如此精湛。”




沈長離已經恢復了平靜。




他沉靜下來時的清冷與比刀時的凜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動靜氣質截然不同,卻都極有魅力。




楚挽璃忍不住心旌動搖,“哥哥這番比試贏了。正巧,爹爹說,隔幾日有重要的事情要與哥哥商議,希望哥哥可以來水心閣用晚膳。”水心閣是清珞峰楚復遠與楚挽璃的住所。




沈長離視線停駐在她身上,頓了一瞬。




楚挽璃心跳驟然加速,卻不料,他隨即已經緩緩抽回了目光。




沈長離再度看向遠方時,神情已經恢復平靜,眉宇間滿是倦冷,“沒空。”




*




白茸氣得肩膀還在發抖,她一路頭也不回沖出了內室,順著迴廊再度回到比試臺。雲水間的觀眾還未散開,都在議論方才那一場比試。




“可惜師兄沒用劍,今日未見灼霜出鞘。”




“師兄剛太帥了,狠狠碾壓了金瑜,這種比試,是示威吧,怪不得。”




“我看剛挽璃仙子去內室找師兄了哎。”




“喲喲喲,是不是會發生一點什麼?按照話本寫的,清冷劍修和絕世美人,小黑屋。”




沈長離光論姿容也是極出挑的。不過他以前性子實在寒涼,從未與哪個女修走近過。大家提到他,比起模樣氣質,更討論的是他的修為和劍術,如今




既然沾了這般緋聞,像是高嶺之花從神壇跌落一般,大家都愛議論。




白茸抱著雙臂,死死抿著唇快速走過,只當什麼沒聽到。




回答金陽宗的地界時,一圈弟子環繞著金瑜,正在出言安慰。




白茸是真的把金瑜當做自己的朋友。可是,方才看他那般,她有些猶豫,不知自己是否還應該再說什麼。




金瑜卻陡然看向白茸,粗聲粗氣道,“你為何欺騙於我,隱瞞你和沈長離的關係?說你與他不熟?”




周圍都安靜了。金陽宗弟子看她的眼神很異樣,她和沈長離能有什麼關係?那方才為何還要坐在金陽宗的區域給金瑜鼓勁?




白茸唇張了張,又閉上了。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們之間的事情簡直像是一本爛賬,對外人壓根無從解釋。




她抿著唇,解釋道,“現在,我與他確是不熟。”




見到周圍一圈人驚訝的眼神。




“行了行了,都走吧。”霍彥拍了拍手,“沒事了,你們都散了吧。”霍彥在金陽宗十分有威望,這些弟子也都聽他的話,過了會兒便散開了。




霍彥對金瑜道,“去給她道歉。”




金瑜雙眼赤紅,一言不發。




霍彥知道他倔脾氣又犯了,他在金瑜耳邊道,“你方才已經知道了吧……你竟敢這般粗暴吼她,他那性格是極護短的,又什麼都做得出來,倘被他知道了。”




金瑜還在喘著粗氣,神情陡然變換,想起了那雙寒涼的眼。




沈長離確實做得出來這種事情,誰敢這樣對他的女人,他絕不可能放過。




白茸依舊還站在原地,心裡沉甸甸的。




金瑜陡然走到她跟前,朝她道,“對不起,我輸了比試,有些急眼了。方才,是我衝動了,不該如此對你。”




她搖了搖頭,示意沒關係。白茸也可以理解他的心情,卻也不想再安慰他了。




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會有這麼多想不通的事情。




她努力真心對待每一個人。




可是,感情就是這樣不講道理的事情。說不愛了,就可以不愛了。朋友也是,那日還可以一起愉快地逛花燈,一場比試之後,忽然就可以變臉。




金瑜走了。




雲水泛著淡淡的金光,白茸依舊站在原地。




霍彥朝她道,“別在意。”




他原本想摸摸她毛茸茸的腦袋,看了一眼雲水間的方向,又放下了手。




瞧著小姑娘明顯哭過,還泛紅的眼眶,他用哄小孩的語氣道,“好了好了,沒事了,你也早點回去歇歇。”




白茸心中已然平靜了不少,她低低嗯了一聲,“謝謝你,霍大哥,你真的很溫柔。”




溫柔……霍彥對這話有些心理陰影了,陡然失笑了。




他思索了片刻,組織斟酌了一下語言,“其實呢,要我說,他這次接受金瑜的挑戰根本不是為了楚挽璃,不過是看你和金瑜走太近,心裡不爽而已。”




霍彥道,“他這人性子太傲,看不清自己的心,又一意孤行。”




白茸對他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臉來,“霍大哥,你不用再說了。我那日,已經說過了,既已退婚,我們便確實毫無干係了。”




他早已經不是沈桓玉了,這是曾無數次被證明的事實。著實沒必要再給自己徒增煩惱。




甚至包括金瑜也是。每個人,都難免有識人不清的時候,看清了就好。這個世界上,到底還是好人更多一些。




霍彥嘆了口氣,實在也無法再說什麼。




雲水間,一道窄長的模糊黑影驟然一閃而過,在水中移動速度極快,路過白茸時,那一道黑影不知感應到了什麼,竟陡然停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