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秀雙林 作品

第283章 城郊的初秋和長安的八卦


  九月初,秋風乍起,秋雨微涼,氣溫驟變。別的地方是,一場秋雨一場寒,十場秋雨要穿棉。

  幽州是三場秋雨必穿棉,都不帶過渡期的,秋天極短,搶收完糧食,晨霜就重的像薄雪,早上走在鄉野小路上,踩得白霜吱吱響。

  各個水塘河邊,泡滿了各種麻,蓖麻、漢麻、黃麻、青麻,幽州不適合種桑養蠶,卻適合種棉麻。

  棉花還沒推廣種植,只有軍囤地和少數軍屬之家有種,早就摘完棉花,在家剝棉紡線。

  而麻還要在水裡泡了許久,泡到外面那怪青黃皮爛掉,把水面弄的有很多墨綠色的雜質,才能一捆捆地從塘裡撈起,於手工剝下麻衣,留下麻桿曬乾當柴。

  剝麻是個很辛苦的活,不光要在深秋的冷水中進進出出,麻上有倒刺,時常會刺傷人手,水又極涼,凍的手掌又紅,指頭都是傷口。

  除了可紡織成布的各類麻,還有印刷書局泡的做紙的材料,構樹皮、嫩竹枝、桑皮、藤蔓等等原材料。

  都要經過長期的浸泡才能進行下一項工作。還有趁著雪還未下,河水未結冰,趕緊漂染衣料的婦人。

  這是為過年裁製新衣提前做準備,買的布料當然更方便,但平民百姓節省慣了,條件允許更願意自己染布。

  除了普通的靛青、土黃色,還有給孩子穿的大紅,偶爾有年輕的姑娘,會細心地有一個夏天,囤積幹葡萄皮、曬藍蝶花。

  或是託去基地的親友,在海邊撿些彩色的貝殼;跟異族商人交換深山中的松膠,這些都是染鮮豔顏色的染料。

  其成品當然跟蜀錦、浙錦差遠了,但在幽州這樣的邊城,枯寂陰寒的長冬,這些顏色穿出去,都是一抹風景線。

  秋風呼嘯,沿河兩岸的百姓,依舊在勞作著。他們甚至一點也不覺得冷,不時笑著聊天,說說今年的收成啦、青壯在工坊的收入啦、過冬的酸菜醃了多少啦……

  若其中有一人的女兒,剛好在醫護學院工作;或是兒子進了工匠學院,那他們瞬間就會成為大家的焦點。

  無數人會湧上來詢問,知不知道下一次招生的日期?裡面吃的怎麼樣?學費是多少?學徒期的工錢是多少?

  其家人自豪難掩,將偶爾從兒女口中問到的一星半點消息,添油加醋地說給其他人聽。

  至於軍屬之家的人,是不會來這條大河邊的,他們住進軍屬院或是軍屬村。

  打了大井,還開了新渠,挖了塘,條件更好,早就不來大河邊跟他們搶位置了。

  離河不遠的大道上,是一輛輛拉煤球的板車,從拉車的驢或矮腳馬,到板車車輪、車伕全身,都是煤一樣漆黑。

  沿路車轍都是黑乎乎的,有端著漂好布料的姑娘,小心翼翼地錯開煤印走著,上了年紀的婦人則又是抱怨又是羨慕地道:

  “不知道哪家一冬捨得囤這麼多煤球?他家倒是隨便燒煤,把路都給弄黢黑。”

  不時看到背撿糞筐的老者,拿著糞鋤,遠遠地跟著那煤車,他可不是為了撿牛馬的糞,一般車伕都帶了糞袋,同樣捨不得糞被別人撿了。

  他是在等車上不小心掉下來的煤球,或是散煤粒。要是能撿一些,囤積起來,也能做幾塊煤球自家用。

  路過已經收割完的稻田,揮一下手中的糞鋤,便看到一群受驚的麻雀從田地飛起。

  偶爾有調皮的男孩子,拿著捕麻雀的網,在後面追著。

  腰間還拴著打田鼠的彈弓,和挖黃鱔洞的木棍。

  這些男孩子都很皮實,小臉黑紅,也不穿鞋,赤著腳挽起褲腳,在田野裡跑來跑去,身邊還跟著自家的老黃狗……

  以前的幽州城郊,九月已經是行人寥寥,偶爾有人,也是行色匆匆,碰到生人都是一臉緊張和驚慌。

  而現在的幽州城郊,哪怕城門嚴查,不準人隨意進入,也不影響城外的熱鬧。

  從老到少,不分男女,都在熱火朝天地忙碌著,為即將到來的嚴冬做準備。

  與之不同的,他們不再害怕寒冬,不再畏懼冰雪,不再絕望地期盼著春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