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青木 作品

第 103 章

“怎麼不說話了?”看出他表情凝滯,馮樂真突然笑了。




聞歌回過神來,登時羞惱:“你故意消遣我!”




“是你自己心思不乾淨,怎麼反怪我消遣你?”馮樂真睨了他一眼,在他反駁之前繼續道,“我再問你一遍,你瞞我那些事,如今該不該與我分說清楚?”




聞歌氣勢又低了下來:“該……”




“這不就得了,”馮樂真到床上躺下,看了他一眼後又往裡面挪了挪,直到給他留出個寬敞的位置,“熄燈,上來說。”




聞歌又打起精神,答應一聲後起來了。




屋裡的燈突然滅了,一片窸窸窣窣的響動裡,他摸著黑爬上床,動作之間不小心碰觸到馮樂真的身子,心跳頓時又亂了。




待兩人並肩而躺,屋裡的沉默再次被打破。




“你和你那群朋友,究竟是什麼來路。”馮樂真問。




聞歌默默碰了一下她的手指,見她沒有反對,便悄無聲息握住了她的手:“我們是先帝的人。”




“先帝?”馮樂真尾音微揚。




聞歌:“就是你父親。”




“嗯,然後呢?”馮樂真問。




聞歌:“大約是十幾年前吧,先帝設下暗衛機構,廣尋有天賦的孤兒秘密培養,我和我這些同伴,便是那時進宮的。”




“暗衛?”馮樂真緩緩開口。




聞歌:“說是暗衛,卻又不同,先帝仁慈,一早將我們帶進宮時,就說不想留的可以離開,但我們這些孤兒最大的七八歲,最小的三四歲,很多人連話都說不清楚,又沒了爹孃,出宮與尋死沒有不同,反倒是留在宮裡,有吃有喝還有地方住,吃了那麼多苦,這種錦衣玉食的生活與天上掉餡餅何異?”




“所以你們都沒走。”馮樂真這一句不是問句。




聞歌想起過往,不由得笑了一聲:“嗯,沒走。”




“你們住在宮裡,我也住在宮裡……我們是不是見過?”馮樂真好奇。




聞歌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道:“沒、沒有。”




既然是在宮裡,又怎會沒見過唯一的公主?馮樂真眼眸微動,見他不想承認,便也沒再追問。




聞歌輕咳一聲:“我們雖然都沒走,但先帝還是答應我們來去自由,我們感念先帝恩德,哪裡肯輕易離開,後來先帝病危之際,將新皇託付給我們,自那以後我們便為新皇賣命,一連也過去這麼多年了。”




黑暗中,馮樂真聽到那句先帝病危之際託付新皇的話,睫毛如蝴蝶一般微微閃動。




短暫的安靜後,她緩緩開口:“既然如此記恩,如今怎麼捨得離開了,不會是因為我吧?”




聞歌的臉有些熱了:“……也不全是為你。”




“那是為何?”馮樂真追問。




聞歌想起這幾年發生的事,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如今的皇上……比起先帝當年,實在是差得太遠,我早兩年便已經有了退隱的心思,只是一直沒下定決心,




如今有你了……”




有她了,就不能再猶豫了。




馮樂真聽出他話裡的意思無聲笑笑:“聽起來,你對如今的皇上不太滿意,可是因為他讓你們做了很多不好的事?”




他幾乎算是明著訴衷腸了,她卻沒什麼反應,反而問起這件事,聞歌心中生出疑竇,只是還未來得及深想,他突然悶哼一聲,忙亂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你幹什麼呢?”他呼吸有些急促。




馮樂真的手腕被按住了,手卻是自由的,聞言在他堅實的小腹上抓了一把:“你說呢?”




略長的指甲劃過皮膚,帶來透著刺痛的癢意,聞歌哪還顧得上想別的,有些窘迫地將她的手抽出來:“別胡鬧。”




“沒胡鬧,繼續聊,”馮樂真側身枕在他的臂彎裡,在他耳邊呵氣如蘭,“我很好奇,你這些年究竟做了多少殺人放火的事。”




“……你問這些做什麼。”聞歌能感覺到她的手在一路往下,連開口都變得艱難。




馮樂真笑了一聲,緩緩握住他,聞歌彷彿突然忘卻了呼吸,整個人都僵住了。




許久之後,屋子裡響起曖昧的聲響,聞歌頭腦昏昏,無力應對此刻的情況,可某人卻還是不依不饒,要他說說自己這些年都做了什麼。




聞歌節節敗退,只能繳械投降,她問一句他便說一句,說自己刺殺的第一個官員,說為何要殺他,又如何將刺殺偽裝成意外。她問什麼,他便答什麼,直到徹底釋放,才彷彿水裡撈出來一般,有種重見天日的輕鬆感。




“怎麼出了這麼多汗。”馮樂真擦了擦手,淡定評價。




聞歌已經緩過勁來,聲音仍是沙啞:“明知故問。”




馮樂真靜默片刻,笑了:“到底是小年輕,經不得激。”




她語氣如常,聞歌卻莫名覺得她在輕視自己,一時間血性被激起,翻個身壓在了她上頭。馮樂真沒想到他會突然動作,驚訝之餘正要問他想幹什麼,便被他堵住了唇。




營關地處偏遠,別的地方已經入夏,這裡還是一片春意盎然,好似連時間都比其他地方晚一些,暮春的夜晚風兒撩人,往前看是溫暖的夏,往後看是飄著霜雪的冬,季節與季節之間銜接得當,置身其中,猶如身處幻境。




驛館的床實在算不上結實,不多會兒便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馮樂真抬眸看向屋頂,頂上的橫樑搖晃著變成波浪,她彷彿要溺斃在這暮春的夜裡,一隻汗溼的手卻突然與她十指相扣,輕輕將她從黑暗中帶離。




如獲新生,馮樂真隱約聽到聞歌頗為苦惱地開口:“這床未免也太不結實了些。”




她昏昏欲睡,正要說那就休息吧,便聽到他突然歡欣提出:“去牆邊吧,我抱著你。”




馮樂真:“……”




事實證明,小年輕確實經不得激,如一頭貪婪的幼獸,永遠不知饜足,折騰了大半夜仍是精神奕奕,等結束後還要抱著她說話,馮樂真懶得應對,只偶爾喉間嗯一聲,就這都能讓他自顧自地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