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云溪 作品

118.兩婆子過招 今日一更......

婆媳兩個一路招搖過村,逢人就笑著打聲招呼,人問她這是瞧外孫來了,王婆子就笑:“可不是,許久沒見著了,想得緊。”

聲音那叫一個親熱爽郎。

 

就這麼一直到了盧家院外,人未至,聲音已經先傳進了小院,盧婆子只聽這聲音,耳朵就是一豎!

 

王家婆媳,她可是等得太久了。

 

放糧的屋子鐵將軍把門,盧婆子把衣裳整了整,整著衣裳,就把臉上的神色也整了。

 

王家婆媳恰進了院門,笑得極熱情的喚了聲親家母。

 

盧婆子心裡攢了一旬的煞氣是半點兒沒現在臉上,和從前一般無二,笑面迎人:“喲,孩子外婆和舅母來了?快屋裡坐。”

 

一邊笑著把人往堂屋帶,一邊不著痕跡掃了眼王婆子手臂上挎的那個籃子,老規矩,蓋著塊布,什麼也瞧不著。

 

王婆子也算是妙人,跟她幾個兒媳的孃家怎麼走動盧婆子是不知道,凡是來她們盧家,必是提個籃子的,村裡人瞧著可體面,不知道還當是帶了什麼來給外孫吃,事實上,那籃子人家真就只是提著,裡邊是不會有什麼東西往出拿的。

 

她一如往常任那婆媳兩個自己在堂屋簷下坐,因為這一塊光線是最好的,鄉下人家來個鄰居串門,最常也是把椅子長凳提溜到簷下請人坐,半點兒不違和。

 

盧婆子轉身去灶屋倒了兩杯溫在爐上的熱水,笑吟吟道:“今兒小年,親家家裡不忙嗎?怎麼有空來我這兒了?”

 

堂屋離灶屋也不過幾腳路,王家婆媳也不敢明目張膽的亂轉,一雙眼滿屋子直打量,見王婆子從灶屋裡過來了,忙收起四下打量的眼,笑道:“掃塵的事有家裡兒媳做呢,祭灶還早,這不是都兩旬多沒見春娘回過家了嗎?怪想得慌,來瞧瞧,親家母家裡這清靜呢,親家呢?大郎二郎還有春娘妯娌兩個也沒見著哈。”

 

盧婆子臉上笑得花一樣:“我們家運道好,先前不是在縣裡做點小營生嗎?春娘跟你們說過吧。”

 

王婆子婆媳兩個一噎。

 

說當然說過,但婆媳倆都沒少聽王春娘叨叨,說老婆子賺幾個銀錢跟做賊似的,半個字不許往外說。

 

王婆子尷尬笑笑,有心想不承認,拿不準女兒在親家面前漏沒漏過,又想聽後話呢,就含糊笑笑:“聽過兩句,沒說具體,這和親家大家都不在家有什麼關係呢?”

 

盧婆子瞧她做戲,只當不知,笑得還是滿面春風,道:“這不是在縣裡做了點小營生,運道好,也認得了幾個人,前些日子正好給人送貨呢,人家那邊有個朋友家裡要修個大園子,找長工,反正都是粗活,託著人家幫著說項唄,現在縣裡亂成那樣,也不敢再天天往那頭送貨,找份長工還安生,家裡幾個能幹活的都去了,春娘和柳娘也幫著提提沙挑挑土什麼的,工錢比男人少些,那也有不是,攢一攢,看看再買點糧,現在糧食可太貴了。”

 

說到這裡,話風一轉:“對了,親家母,你們買糧了吧?”

 

王婆子能買什麼糧,漲到天上去了,誰花那錢,而且閨女男人家這不是囤著呢嘛,現

 

在還一家子賺錢買著呢,這得買多少了?只這麼想一想她心都怦怦跳,兩眼珠子都恨不得飛進盧家那間鐵將軍把門的西屋裡去瞧瞧呢,怕被覺察,強自按捺罷了:“買了,買不著啊,貴就不說了,一天只給買一丁點兒,你也說了,現在去縣裡路上不太平了。()?()”

 

 

王家大媳婦看自家婆婆壓根沒抓住重點,搶了話頭:“親家嬸子,您家這做什麼長工啊,一天有多少工錢?還能往裡帶人不?()?()”

 

 

盧婆子:“哪這麼輕巧呢,託了人情才進去的,這都做十多天了,人早齊嘍。()?()”

 

 

把話一轉,又拉著王婆子苦口婆心:“親家,得買糧啊,這是第一等的急事,前邊我不是叫大郎給你們送信了嗎?我家郎回來就說了,北邊亂了,好些個百姓都反了,自己稱王,這世道不得亂啊?現在咱這邊都有流民了,得囤點糧啊,咱也不是說有明年吃的糧就安心了,萬一要是亂了呢,是不是??[(.)]???%?%??()?()”

 

王婆子眼睛轉轉:“你說得是,親家,你們囤多少了呀?”

 

“我們囤……”盧婆子順著話頭就說,只說了三個字,當即卡住,神情中帶出一點警惕,很快掩去,訕訕道:“沒囤多少。”

 

王家婆媳:我信你個鬼。

 

但兩人都很有默契,沒再提讓盧婆子警惕的話頭,她們今天就是因為王春娘太久沒回過孃家了,心裡不安穩,想來看看情況的,順便也想看看盧家到底留了多少糧食,可不能把人給先驚著了。

 

王婆子就笑笑,一拍自己嘴:“我也是多餘問,親家當我沒說,當我沒說。”

 

盧婆子尷尬笑笑:“其實我也是怕了,下意識的反應,咱們這個歲數都是見過前邊怎麼個亂法的,咱兩家是親家,倒真不至於這樣,我掏心窩子說一句,我們盧家跟你們王家比不得,哎,當年原先住的村子給那些兵匪禍禍了,我老頭子這一輩人丁實在是單薄,只剩了他活著,別說兄弟,連個叔伯兄弟都沒得靠啊,宗親都找不出一個下去。

 

王家婆媳多靈光啊,尤其是那老大媳婦,當即就道:“親家嬸子,您別愁呀,真要亂起來咱們兩家可是親家,還能不管您家啊?”

 

盧婆子就看看王家婆媳,有些個猶豫:“對你們我是放心的,但你們王家大族,能帶我們外姓人嗎?”

 

王婆子:“這怎麼叫外姓人,誰還沒個三親六眷的啊,有難處那不得在一起幫扶著?不過說回來,咱們這邊真能亂啊?”

 

還是有些不大信的。

 

盧婆子瞧她神色,嘆氣:“你別不信,反的人太多了,這對外我們都不說,也就本村和親戚家才提個醒,現在也不用我們說了,縣裡都傳開了。”

 

王家婆媳相視一眼,少不得跟盧婆子再多打聽幾句北邊的詳細。

 

盧婆子也是掏心掏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原本是來看看糧食圖安心的王家婆媳兩個聽得臉都白了。

 

不過就算是這樣,還惦著盧家的糧食呢,王婆子拍著盧婆子手:“親家放心,真要亂起來,就往

 

我們王家來?()_[(.)]???_?_??()?(),

 

旁的不說()?(),

我們王家人是不缺的()?(),

我老頭子在兄弟間也還說得上話()?(),

怎麼著也能把你們帶上。”

盧婆子支吾著沒應,在王家婆媳你一言我一語的熱情保證下才有點不大好意思的問:“當初通知你們買糧,你們家也通知族裡了吧?你們王氏族裡人買糧了嗎?”

 

這就是擔心跟著她們糧食不安全的意思了。

 

別說,王家還真通知了,不過是拿盧二郎活著回的。要知道,盧二郎回來的時候,縣裡的糧食早都漲天上去了,誰捨得掏那錢?

 

造反嘛,年年都有那麼點子土匪想造官府的反,最後不都被鎮壓了嗎?起初誰也沒當回事,當然,當回事了也不捨得買那天價糧啊,萬一就北邊鬧一鬧,根本不影響南邊呢,那半輩子的積蓄不都得砸糧食上了,糧價降了他們找誰哭去。

王婆子嘴裡卻道:“買了,大郎一給我們遞信,我們就給族裡各家都遞信了,第二天春娘那些個叔伯們就去縣裡買糧去了,糧食買不起,豆子什麼的沒少囤。”

 

倒是有兩三家買了,說家家都去買了這就是純純的瞎話了。

 

盧婆子卻彷彿信了,明顯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哎,還是希望不要亂吧,要是亂了,我們看看,就舉家投奔你們,到時還要親家關照關照我們一家了。”

 

又猶豫:“其實馮家也不錯,也疼柳娘,就是兒子比你們家少一個,族裡人也沒你們多。”

 

王婆子一聽,這還有個競爭對手,好在自家佔了人多勢眾的優勢,笑道:“這種時候還得是人多才好,不然你看看,你們家這麼多孩子,虎子石頭他們才多大,哪裡顧得住,我五個外孫外孫女呢,還是得放在眼前我才安心。”

 

盧婆子想想也是,一副若有所思被說服了的樣子。

 

又勸王婆子:“親家你們一家還是青壯一起每天再去買些糧,真要亂了就有錢也買不著了。”

 

這巴心巴肺的樣兒,王家婆媳兩個心裡都是呸,你這又想沾我們王家光,又怕死了我們吃你的糧唄。

 

嘴上卻齊齊道:“是是是,親家你說得在理,我們也不知道原得這樣清楚,好在我們今天過來一趟,一會兒回去就得往族裡送信,多囤糧食是一定的。”

 

這話一點不假,族裡人多多的囤,對他們也有好處,因而這話倒當真說得是真心實意。

 

盧婆子露出今天見到王婆子婆媳倆之後最真切的笑容來。

 

王婆子婆媳也覺得今天走這一趟不虛此行,畢竟,這已經不是借糧了,這是再等一等,可以直接把糧食往她們家搬了呀。

 

她們家現在又還沒到缺糧吃的份上,反之,真要是世道亂了,有比這更美的事嗎?盧家這是全家人一起在外邊扛活賺錢給囤糧呢,只這麼一想,連聽聞北方那麼亂的沉重都消了消。

 

畢竟這幾天村裡也沸沸揚揚的,都是縣裡傳回了一回,又聽村裡人嘮了幾天,該慌也慌過了,事態更嚴重

 

她們慌也沒用()?(),

 

倒是糧食()?(),

才是她們現在最沒底的()?(),

這關鍵時候?()_[(.)]?♀??????()?(),

盧家這不是已經準備著給她們託底了嘛。

王家婆媳很滿意!只差沒看一眼盧家到底囤多少糧來安心了。

 

十幾年的婆媳,兩人當真有默契,王婆子肚子一捂就皺了眉頭,哎喲兩聲就彎下了腰:“我這,吃壞什麼了?”

 

人說著就有點往下軟的樣子了。

 

她一把抓住盧婆子的手:“哎喲,不行了,親家,親家,茅房在哪?扶我去一下茅房。”

 

盧婆子是真想呸她一臉,十幾年的親家了,雖說走動得少,但會不知道她們家茅房在哪?

 

但王婆子要裝,她樂得陪演,一臉緊張問著這是怎麼了,扶著人就往茅房去。

 

王家大兒媳也跟著送了幾步,走到院門那就沒再往外去了。

 

盧婆子扶著王婆子又走幾步,不動聲色往院門方向看了一眼,人已經回院裡了。

 

看吧,看了安了心就麻溜滾回王家溝去,可別在這裡再礙她眼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