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9章 老獵人

    1991年12月31日,維爾霍揚斯克的無人郊外。



    “哆。”



    漆黑的雅酷特匕刀豎直切下,在一整隻凍鯽魚斜腹側面薄薄地切下了一條魚肉,在帶冰碴的魚肉落到淡褐色的樺木案板上時就自然地捲了起來。案板的不遠處,木屋內的火爐源源不斷地提供著溫度試圖將凍魚肉卷軟化,但這對於零下53c的今天來說這點溫度只是杯水車薪。



    桌邊,55歲的老獵人老阿利安放下了黑鐵的匕刀, 將案板上切下的那條魚肉兩隻手指頭拾起然後丟進嘴裡嚼了嚼,閉眼確定魚肉肉質甜美可口後,他才決定好今晚的晚餐就吃這條足足2斤重的鯽魚。



    在老阿利安重新拿起匕刀時,木屋的窗戶響起了輕微的拍打聲,他扭頭看去,窗外是木屋周圍的漆黑茂密的針葉林以及少許夾雪的冬風,沒有人在拍打他家的窗戶, 那是凜冬的寒風捎來的口信,昭告著一場暴風雪即將來臨。



    老阿利安轉頭回來拿著匕刀繼續切起了凍鯽魚, 他要加緊自己準備晚餐的動作了,因為他今天的必要的工作還沒有處理完,在解決完溫飽有力氣後他還需要出去一趟屋外,將早些上午劈回來的柴火搬進木屋裡,以及撿回在針葉林中佈置的抓兔子的繩套陷阱和捕獵夾,以免暴風雪到來後讓他平白損失許多賴以為生的工具。



    “雪在地,肉在倉。”這是從古至今生長在西伯利亞北凍土的雅酷特族中流傳的俗語, 兇猛的暴風雪在他們的眼中向來不是災禍,反而是豐收的喜兆。每一次在暴風雪過後亞納河冰封, 針葉林雪埋, 捕魚和獵兔的收穫就會為之大大增長,這些都是暴風雪為雅酷特人帶來的豐收。



    但只是今天,老獵人老阿利安卻時不時地抬頭看向窗外, 看向那針葉林疏漏的一角天邊, 雪原覆蓋的白色如龍的維科揚斯克山脈後, 鋪天蓋地的灰色長線轟隆滾來,就像一堵無限長寬的牆要將所路過的一切吞噬進去——他曾聽過祖國蘇聯來的旅人說過,在世界的另一個盡頭, 擁有著黃色的暴風雪,同樣的兇猛磅礴,同樣的轟隆恐怖,但那黃色的暴風雪卻遠不如西伯利亞如此仁慈,它們帶來的註定只有死亡和毀滅,無盡的吼叫著掠過大地,就像吞噬世界的怒龍。



    這讓他想起了一個星期前聖誕夜晚上的異狀,那從山脈另一頭傳來的恐怖的聲音,那麼的古老、蒼涼,彷彿悠長得跨越了超越西伯利亞凍土的歲月,像是悶雷,又像是風吼,引得山崩雪滾。老阿利安總是忍不住想如果大自然有生命,那麼那一定就是大自然發自肺腑的長鳴,讓聽見的人心生對它的震怖、敬畏。



    “哆。”



    雅酷特匕刀利落地切下凍鯽魚的鮮肉,猩紅色的血濺到了案板上,不規則的一灘血跡折射出火爐裡的光, 但又很快凝固結上了一層霜。走神吃痛的老阿利安發出低聲咒罵, 立刻將匕刀放下, 在火光的照耀下他的左手虎口被切出了一條極深的口子正在往外面滲血。



    “真是人老了不中用。”火光照亮的額頭皺紋收緊了,在嘆息中,老阿利安轉身找到了紗布,喝了一口莫斯科產紅牌伏特加,噴了一些酒汽在傷口上——這也是北西伯利亞凍土的好處,在超潔淨的寒冷區域,破傷風都沒有存活的空間,在這裡的人很少會因為病毒細菌感染而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