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酒卿 作品

江知隱





媒公自認倒黴,誰能料到他在三羊山這樣的窮鄉僻壤還能撞見煞星!他死到臨頭,膽子反倒大了起來:“今夜你阻撓溟公親事,祂已將你恨在心上,你以為自己還能風光幾時?”




江濯的摺扇輕輕敲打在鬢邊,烏木襯著他眼尾的三道紅點,在引路燈的映照下,更添幾分清絕。他也奇怪,把人惹惱了還要笑,不緊不慢的,倒讓人摸不透心思:“正所謂‘不遭人嫉是庸才’,溟公恨我,我高興還來不及。”




媒公早聽過江濯大名,這人表字知隱,行事卻半點“不知隱”,傳聞他曾替人出頭,招惹了天命司的官司,被師父羈押看管在北鷺山上,一關就是二十年,本以為他再下山必定會夾緊尾巴做人,沒承想他的行事作風一點兒沒變!




“你我行當不同,本該井水不犯河水,我倒想問一句,江四公子,”媒公恨聲說,“你幹什麼非得橫插這一手!”




江濯詫異:“你不知道?”




媒公險些被他氣吐血:“我不知道!”




江濯抬手,把那盞引路燈撥了過去:“這燈原是我北鷺山婆娑門一脈的東西,幾年前遭人盜走,一直下落不明,我此行下山便是來找燈的……我也想問一句,你好端端的把它的燈芯摘了幹什麼?”




他剛在廟中一碰這燈,便知道它形似神不似,料想是媒公做了手腳,可是媒公修為低淺,絕不是能摘燈芯的人。




媒公說:“你少放屁!這燈分明是——”




他剛說到此處,舌頭忽然打了結似的,連說“是、是、是”。




江濯追問:“是什麼?”




媒公兩眼一瞪,“是”了半晌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他自覺沒趣:“我憑什麼告訴你?哼,這燈上既沒有刻你婆娑門的名兒,也沒上你婆娑門的印記,全憑你一張嘴,黑的也能說成白的!”




江濯說:“你說得很有道理,我有個主意。”




媒公疑神疑鬼:“你,你有什麼主意?”




“既然認主的東西都帶印記,那想必你的主人也在你身上留了印記。”江濯目光落在媒公的腦袋上,逡巡不定,“你的印記是在眼睛裡,還是在腦袋裡?我打算打開仔細瞧瞧。”




媒公毛骨悚然:“什……什麼打開!你敢……”




江濯步步逼近:“敢不敢的,試試不就知道了?”




媒公一不留神,便讓江濯牽著鼻子走。這話聽起來像是嚇唬三歲小孩的,可江濯說斷他頭就斷他頭,半點猶豫也沒有,可見鑿腦袋這件事也不是沒可能!他想到這裡,脫口而出:“你知道我背後是什麼人?溟公你不怕,那太……”




他剛說出個“太”字,便引發突變。只見他雙目凸出,舌頭外吐,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立時死了!




林間一片死寂,孤夜裡竟連只烏鴉也沒有。雨冷嗖嗖地吹在臉上,天南星看看腦袋,又看看江濯:“你把他嚇死了?”




江濯道:“不關我的事……我也沒嚇他!”




兩個人圍看起腦袋,還是江濯先琢磨出原因:“看來他被人施了禁言咒,一旦想要說出關鍵,就會當即暴斃。他剛說了個‘太’,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