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離開流雲殿後,少年忍不住攥緊了手裡的東西。




——這封奏報是莊嶽送來的,拿給應長川批閱前,江玉珣也曾看過兩眼。




身為治粟內史的莊嶽,主管賦稅。




大週一年兩稅,夏、秋各收一次。




按照他奏報所言,連年征戰已將大周國庫耗空了大半。




此時夏稅還未來得及收上,國庫裡餘下的錢,或許還能支撐賑災,但是後續重整河堤就不怎麼夠了。




就在江玉珣胡思亂想之時,他已經走到了莊嶽暫住的宮室內。




江玉珣把批覆好的奏章遞了過去,同時忍不住問:“世伯,今年的夏稅還有多久能收上來?”




莊嶽嘆了一口氣,艱難地放下茶盞:“往年都是最晚七月,今年入夏以來一直暴雨不斷,恐怕得拖到八月中旬了。”




按理來說,枯水期修更適合修堤。




但此時怡河兩岸大堤已全被沖垮,必須儘快作出補救。




不然再來一場雨,洪水又會在平原上肆虐起來……




屆時不但這段時間的努力功虧一簣,歷史也會隨之重演。




“來不及了……”




“是啊,夏稅是來不及了。”莊嶽滿面愁容。




江玉珣放下奏章,輕輕地抿了抿唇。




現如今最可行的方法,或許就是以最快速度,將那些被京兆尹吞了的修堤銀尋回來。




……




莊嶽還有賬要理。




江玉珣沒在他這裡待多久,便起身告辭。




而對方則頗為熱絡地把他送到了門口。




晚風自林間吹過,拂起了少年的衣袂。




一股淡淡的龍涎香,隨之傳到了莊嶽的鼻尖。




他忍不住蹙眉嗅了一下:“……不對,你身上這是什麼味道?”




“味道?”




少年下意識緊張起來,說著也低頭去嗅。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莊嶽說的究竟是什麼,便見對方瞭然道:“我知道了!你去陛下那裡了?”




江玉珣明明是去做正事的,但被莊嶽這樣一問,竟然莫名心虛起來。




他本想否認,可意識到對方嗅出了龍涎香後,只好點頭說:“是。”




“對嘛,這樣就對了!”莊嶽立刻讚許地朝少年看去,“以後閒來有空,多去陛下那裡走動走動。為官之道,不過如此嘛!”




說著終於輕拍著少年的肩,一邊誇獎他,一邊把他送出了門外。




……直到走遠,江玉珣仍能感受到莊嶽落在自己身上的欣慰目光。




可想起自己身上的debuff,他總覺得有些心虛。




自己這張嘴,還是不要去御前走動了吧。




-




修堤款的下落一天沒查清楚,朝堂便一天不會平靜。




雖然知道京兆尹背後的人,近期必定會有動作,但江玉珣也沒想到,他竟來得這麼快。




當晚,子時。




熟睡中的江玉珣是被一陣喧鬧聲吵醒的。




……外面這是怎麼了。




少年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起身披上衣服,推開窗向外看去。




下一秒便見到,行宮內無數禁軍正手持武器,朝東北方聚集而去。




喧鬧聲便是從那裡傳來的!




江玉珣瞬間清醒過來。




東北方……那不正是關押京兆尹的地方嗎?




顧不得那麼多,他立刻拿起輕劍,隨禁軍一道向行宮東北而去。




“京兆尹那裡出事了嗎?”他一邊走一邊向身旁的禁軍問。




“回江大人,方才有人想要暗殺京兆尹!”




“暗殺……”




江玉珣瞬間明白過來。




大周法.律極其嚴苛,無論是受.賄還是行.賄的官.員,都只有死路一條。




橫豎都是死,京兆尹背後的人便打算硬碰硬,趕在他將自己招出來之前,先動手將其除掉——這樣或許還有生路。




說話間幾人已到達關押人的襄臺殿門前。




“大人,您就先在這裡等候吧。”禁軍把江玉珣攔了下來。




見此情形,江玉珣也並不固執,他立刻應許下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