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脂焚椒 作品

26. 第二十六章 我們可是自己人





月光如水,淌過連綿小丘與草木、屋房。




為天地萬物鍍上一層淺淺清輝。




也照亮了江玉珣略微泛紅的耳尖。




應長川頓了幾秒,忽然移開了視線。




“咳咳咳……”正在傭客注視下吃桃的江玉珣忍不住咳了起來。




等等,他們怎麼什麼都說?!




這一個多月發生了太多事,江玉珣差一點忘記自己當日還講過這樣一番話。




道理雖然沒錯,可是當著應長川的面這麼說……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江玉珣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連忙轉移話題:“時間不早了,你們快回去休息吧,明日早晨再來繼續。”




接著又補充道:“對了,今日先不把農具放回倉房了,我身邊這位大人想要仔細看看。”




傭客們對視一眼,隨即意識到公子是要與身旁這位大人談論正事:“那公子我們就先走了,您今日也記得早早休息。”




“好,回去的路上當心。”江玉珣笑著點頭。




“是,公子!”




傭客們隨即放下手中東西,甚至還有人小跑著從附近的倉房中,取出一把嶄新的犁與酈刀過來。




忙完後才再次道別,朝著田莊內新為他們建的小院而去。




不過轉眼,這裡就只剩下了江玉珣和應長川兩人。




-




……呼。




站在天子面前默默啃完了一個桃的江玉珣總算長舒一口氣。




他把桃核丟入一旁的竹簍,取出絲帕小心淨手。




應長川也在此時將拆卸下來酈刀拿到了手中,並緩緩用手指撫過鋒刃。




“陛下手中這把刀名為‘酈刀’它刃口鋒利、刀背偏厚,裝在犁架之上,可以在斬斷荒草植根的同時翻耕土地。*”江玉珣湊上前解釋起來。




天子緩緩點頭,微眯著眼睛向遠處看去:“尋常田莊耕地最多不過十之三四,但是江家的田莊卻開墾了大半。”末了緩步向田壟間走去。




月光自天際傾瀉而下。




不知不覺已是深夜,四周一片寂靜。




天地之間,恍惚只剩下了二人。




江玉珣隨應長川一道向前走去,他下意識放輕了聲音:“……往後幾年,天下必定還要再折騰。”




修鑿怡河與灌溉渠是一個大工程。




一不留神便會勞民傷財,留罪於當代。




話音落下,江玉珣不由略為心虛地看了應長川一眼。




不想天子非但沒有生氣,甚至也隨他一道笑著點了點頭。




江玉珣瞬間放下心來:“大周多數土地難以開墾,只能任其荒蕪。若要天下太平穩定,最為根本的一點,便是要百姓住有所居、食有所供。臣以為,假如能將荒地都開墾出來,那天下也就能更禁得起折騰一點。”




應長川忽然停下了腳步:“僅憑犁與酈刀?”




“自然不是,”話說到這裡,江玉珣也不再賣關子了,“從開墾、耕耘,一直到灌溉、收穫,每一步都要有所改進。況且這兩樣農具也才做出來不久,仍需繼續調試才能定型、推廣。”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眸,略為期待地說:“因此,臣希望朝廷能夠提供一些幫助……”




圖窮匕首見!




江玉珣默默地在心底裡給自己點了一個贊。




果不其然,應長川似笑非笑地看了過來:“愛卿想要什麼?”




江玉珣直白道:“人力,財力。”




四野驟然一靜。




應長川沒有直接應下,而是輕聲道:“愛卿果然從不和孤客氣。”




江玉珣艱澀地笑了兩聲。




我是想來著。




但實在無能為力啊……!









田莊內部壟舍相連,江玉珣與應長川一邊走一邊說,不知不覺就回到了院中。




看到眼前屋房,江玉珣這才想起一個極其重要的問題……應長川今晚住在哪裡?




徵南大將軍駐守蘭澤郡,幾年都難回昭都一次。




江家的田莊大雖然很大,但是內部完全與“奢華”這兩個字不沾邊。




……甚至有一點點的簡陋。




唯一看得過去的房子,便是江玉珣住的主屋。




但無論如何,它也只是一間這個時代最常見的“一堂二室”結構的平房。




讓天子留宿,實在是太寒酸了。




“已經子時了,”江玉珣停下腳步朝應長川看去,“陛下今日也早些休息吧。”




應長川平常那麼講究,一定住不慣這種地方。




江家田莊位於昭都附近,他今晚八成是要趕回羽陽宮湊合一晚。




“嗯。”




“嗯”是什麼意思?




江玉珣腳步一頓,心中忽然生出一陣不祥的感覺。




……應長川怎麼還不喚玄印監一道回京?




天子立於院中環視四周,末了理所應當地垂眸問:“孤住何處?”




江玉珣睜大了雙眼:“陛下不回昭都羽陽宮嗎?”




應長川笑著搖頭,把江玉珣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已經子時了。”




江玉珣不由懷疑人生……應長川平日裡的講究,難不成是裝出來的?




“愛卿可是為難?”




江玉珣輕輕咬了咬唇:“實不相瞞,這座田莊中僅臣的居所勉強能看得過去,其餘房舍都太過簡陋,或許……不足以迎接聖駕。”




應長川搖頭輕聲道:“無妨。”




江玉珣:“……”




不幸中的萬幸,“一堂二室”結構的民房有兩間臥房。




江玉珣的房間修得雖然不奢侈但足夠寬敞,其中一間自修好起還未有人住過。




經玄印監簡單整理過後,便可以居住了。




江玉珣本想離開找人擠一晚,不料竟也被應長川三言兩語斷了後路,最終只得乖乖住回另一間臥房。




一想到應長川就在隔壁,江玉珣怎麼躺怎麼彆扭。




凌晨,翻來覆去睡不著的他,突然睜開眼睛從床上爬了起來。




接著研磨借月色寫下“謹言慎行”四個大字貼在了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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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您醒了嗎?有人來田莊找您!”




次日清晨,天還沒有大亮,忽有一陣敲門聲自臥房外傳了過來。




好不容易入睡的江玉珣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嘟噥著問:“……誰呀?”




“名叫尹松泉。”




尹松泉!




聽到這個名字,江玉珣時間清醒了過來。




他立刻起身:“稍等一會兒,我洗漱更衣過後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