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脂焚椒 作品

第一百零四章





二個月後的科考試題,包括工、律、醫、數、農等多個方面,將由眾人一道編寫。




和莊嶽等人不同,許多人都是初次來到流雲殿且此前從沒有親眼見過天子和江玉珣,到了之後他們便忍不住好奇地四處偷瞄了起來。




然而約定的時間到了以後,卻只見天子而遲遲不見江玉珣的身影。




……




大周朝事繁重,幾個月後除了科考外,怡河也要開始新一階段的截流和炸堤。




簡單見過眾人並在那扇饕餮紋座屏背後查閱了這幾日編寫的成果後,應長川便離開流雲殿前去卷月殿細查河渠相關事宜。




而那些前來仙遊宮編寫試題的賢才,則趁此機會在殿角與同伴低聲私語起來。




“江大人還沒有來嗎?”一人一邊四處打量一邊小聲問。




坐在他旁邊的同僚搖頭說:“……好像是沒有。”




“奇怪,江大人這幾天不是在仙遊宮嗎?”起先說話的人滿心疑惑。




“可能是在忙其他的事?”




“也是!”




天子雖不在此處,但他們的對話卻全部落在了莊嶽的耳朵裡。




剛才還在提筆編寫試題的他皺眉放下手中的毛筆,忽然自側門走出了流雲殿。




-




應長川簡直不是人!




……江玉珣上手原本是想讓他快一點,沒想到不但沒快,甚至還差點將自己搭了進去。




等徹底忙完那些事並起床更衣的時候,已近辰時。




和睡覺向來規矩的應長川不同,一晚上過去江玉珣的長髮早在他翻滾間披散滿榻。




因而折騰完準備上流雲殿的時候江玉珣方才發現,自己墨黑的長髮上竟然也沾了一點刺眼的痕跡……









江玉珣!”莊嶽中氣十足的聲音響徹整片空地。




正打算偷偷摸摸溜進流雲殿裡的江玉珣立刻定在原地,並無比心虛地看向對方:“莊,莊大人?”




“你知道現在什麼時辰了?”莊嶽快步走來,略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說,“你雖然和陛下關係……不淺,但是無論何時都不能忘記自己臣子的身份。之前你明明從不遲到,今日這是怎麼了?”




說著說著,又忍不住用懷疑的目光看向江玉珣。




這麼長時間過去,他也算接受了江玉珣和應長川的關係。




但莊嶽怎麼也沒有想到,一貫乖巧聽話的江玉珣竟然也會遲到。




他總覺得事情有些蹊蹺,並想要江玉珣給自己一個解釋。




江玉珣不由低下頭咬緊了嘴唇:“我……我去沐浴忘記了時間。”




“沐浴?”莊嶽皺眉道,“這個點沐什麼浴?”




周圍雖說沒有別人在,但心中有鬼的江玉珣臉還是紅了個徹底。




擔心被莊嶽發現異常的他,只得一個勁地認錯。




見他將遲到一事全部認下且一口咬定是自己睡過頭。




莊嶽只得上前去拍了拍對面人肩道:“不要因為和陛下的關係就荒廢自身啊!”




看他的樣子像是終於打算放過自己了,“是是……”江玉珣總算舒了口氣。




然而還沒有等他與莊嶽一道回殿,兩人背後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一人不約而同地轉過身,看向腳步傳來的方向。




身著玄衣的天子不知何時離開卷月殿,回到了此地。




他的耳力極佳,早將莊嶽的話全部聽到了耳朵裡。




莊嶽舉手加額正要行禮:“臣莊嶽,見過——”




可話還沒說完,便被應長川擺手打斷:“莊大人誤會了。”




“啊,”莊嶽愣了一下,腦子沒有轉過彎來的他忍不住問了一句,“誤會什麼?”




應長川輕輕笑了起來。




意識到不對勁的江玉珣瞬間睜大了眼睛。




然而沒等他上前阻止,應長川已然笑著搖頭輕聲道:“此事不怪阿珣,都是孤的過錯。”




話音落下的同時,還頗為自責地看向了江玉珣。




莊嶽:“……”




陛下的過錯?




若此時聽到這番話的人是他兒子莊有梨,定然會不解地問有什麼過錯。




但是年歲這麼大的莊嶽,卻是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剛才還在教育江玉珣的他瞬間沒了聲音。




莊嶽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給應長川當了這麼多年下屬的他,頭一次默默朝天子磨起了牙。




……我就說!




阿珣如此乖巧聽話,向來將朝堂正式放在第一位。




陛下這……委實有些太過分了。




莊嶽忽然體會到了地裡的白菜一夜之間全毀了的感覺,內心變得無比沉痛。




原本應該離開此地的他




不由定在了原地。




“莊大人還有何事?”一向最會識人心的天子如沒辨出臣子臉色一般朝他問道。




莊嶽的的確確是把江玉珣當做親生兒子看待的。




在種種複雜情緒一起衝向大腦的那一刻(),向來低調做臣子的他終於忍不住咬牙向天子行禮?()?[(),並委婉提醒道:“無,無事……就是呃,臣忽然想起江大人自幼時起就身體不佳,多年臥病在床。他身體底子不好,理應好好休息,臣不該像方才那樣無故自責江大人,故而有些後悔。”




表面上看莊嶽是在認錯,並檢討自己方才向江玉珣發火之事。




然而被他刻意加重的“身體不佳”“臥病在床”“底子不好”以及“好好休息”幾個詞,卻無一不是在大膽地敲打皇帝,暗示他需要節制。




“如此,”應長川輕輕朝莊嶽點頭,同時面不改色道,“孤記下來了。”




他的表情無比認真,裝得就像沒聽出莊嶽言外之意一般。




“那,那就好……”莊嶽長舒一口氣終於再次行禮說,“那臣就先退下了。”




“好。”




……




不過轉眼之間,流雲殿外就只剩下了江玉珣和應長川。




剛才一直尷尬地站在原地的江玉珣,終於小聲地咬牙切齒道:“應長川!”




你就給我故意演吧!




幾年朝夕相處下來江玉珣一眼便看出了應長川的想法。




——知道兩人關係的人並不多,莊嶽便是其中之一。




方才應長川忽然“出現認錯”並不全是想替自己解釋。




而是實在忍不住想在莊嶽這個“知情人士”面前秀上一把!




還不等應長川轉身問他“怎麼?”




尷尬地在此處站了半天的江玉珣終於上前,直接在流雲殿前藉著寬大衣袍的遮掩輕輕地踢了應長川腳腕一下。




天子自己不要面子,那我還管那麼多做什麼?




“嘶……”應長川顯然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做。




他的唇角不由一揚。




他正想朝江玉珣說些什麼,便見剛剛乾完壞事的江玉珣已如一陣風般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並快速整理好衣冠,以最正經的模樣出現在了流雲殿內眾人面前。




餘光看到站在側門的自己。




江玉珣甚至偷偷將手背在背後,打了一個“快走”的趕客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