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 花燈節，我變小了
自沈無際醒來，二人一直待在至秋閣中，沒有出門。
明天是花燈節，時子墨早早就準備好了要跟師尊一起去城裡逛逛，花前月下，對酌當歌。
這天，二人回到了康禾城。
城裡熱鬧非凡，節日前幾天，人們就開始準備了。
沈無際聽見來往的人群中，有人激動地說著:“我聽說今年花燈節，陸城主設宴，全城人都可以去免費吃飯！”
“真的假的？那我明天可得早點去瞧瞧！”
“阿孃阿孃！我也要當城主！”
婦人抱著小孩，哭笑不得:“好好好，等你長大了，你也當城主，天天免費請大家吃飯好不好呀？”
小孩子天真爛漫，脆生生回應:“嗯！請阿孃吃飯！”
沈無際瞧見遠處城牆上，一面面陸氏家旗隨風而動。
時子墨神情懨懨，他這兩天總有些頭暈，只當是最近冥界異動的影響，也沒有多想。
花燈節當天，時子墨從床上醒來，他剛想伸手抱住師尊，卻發現似乎有哪裡不對勁。
鬼王大人低下頭，看到了自己細瘦的胳膊跟手指節，他一個激靈坐起來，寬大的衣衫鬆鬆垮垮搭在身上，因他的動作差點滑落。
時子墨:“…………”
沈無際感受到身旁的動靜，幽幽轉醒。
“十一？”
“師尊……”
一道稚嫩的聲音響起，沈無際猛地睜眼，瞧見一個四五歲大的小奶娃坐在身邊，身上套著一件白色寬袍。
正睜著一雙明亮水潤的大眼睛看著自己，兩邊嘴角向下撇著。
沈無際:“…………”
沈無際:“你…………”
這又是什麼小把戲？
萌娃的誘惑？
時子墨見沈無際欲言又止，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師尊，我可能是受冥界影響，法力失控，身形不受控制了。”
沈無際:“哦…………”
“師尊你好冷漠，你不關心徒兒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嗎？”
沈無際躺回床上:“還好。”
時子墨順勢壓到沈無際身上，想像往常一樣霸道地吻住師尊冷漠的唇。
於是沈無際就看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孩子伸直手臂朝自己爬過來，卻因為衣服太寬大而整個人砸在了他的胸膛。
時子墨自覺丟臉，趴在沈無際胸膛上一動不動。
沈無際失笑，伸手拍了拍他的頭:“很可愛。”
時子墨:“…………師尊。”
沈無際看他小臉皺做一團，只好認真道:“說的也是，那我們去找歷清看看。”
說去就去。
時子墨本來只是想贏得師尊關心，結果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他此時法力盡失，就跟普通的小孩子一樣，只能任由沈無際給他重新穿上一身衣服。
沈無際看著變小的時子墨，越看越歡喜，愛不釋手。
在他身上搗鼓了一會兒，給他紮好頭髮，一個俊俏可愛的小公子完美出爐。
“這樣就好了。”
沈無際伸手把人抱起來，也不知道怎麼的，時子墨精神不佳，任由他抱在懷裡也不反抗。
兩人來到極夜，歷清也有些驚訝:“按理說是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可能是受冥湖影響，加上他之前吸收的仙力還沒消化完。”
他繞到沈無際身後，朝時子墨的臉蛋伸出手，笑道:“想不到鬼王大人小時候這麼可愛。”
沈無際側身後退兩步，冷聲道:“既然閣下沒辦法，那在下就先告辭了。”
歷清愣住，手僵在半空。
“就摸了一下也不行啊？！”
沈無際看了看時子墨恬靜的睡顏，肉嘟嘟的小臉靠在沈無際肩膀上，擠出一團嫩肉，確實很勾引人去戳一戳。
沈無際道:“我的徒弟。”
歷清:“…………”
從極夜出來，沈無際帶著時子墨重新回到了康禾城。
歷清拿時子墨的情況沒辦法，只說這種情況應該是正常的，可能過幾天就好了。
傍晚時分，時子墨終於醒過來，他睜開眼睛第一句話就是————
“師尊，抱～”
剛睡醒的小奶音軟軟糯糯，沈無際無法拒絕，伸手把人抱進懷裡。
時子墨與他面對面，睡眼惺忪，小手捂著嘴打了一個哈欠。
接著吧唧一口親在沈無際臉頰。
沈無際愣了愣，時子墨又伸出小手摟住他的脖子，把頭埋在他頸窩。
“師尊～窩好喜歡你～”
沈無際心下柔軟，溫聲道:“師尊也喜歡你。”
時子墨便摟著他“咯咯咯”地笑起來。
就這樣趴在沈無際身上笑了好一會兒，時子墨才終於清醒過來，又摟著沈無際的腦袋讓他帶自己去放花燈。
沈無際只好收拾收拾帶他出門。
兩人走出客棧，街道上人聲鼎沸，燈火通明，男男女女歡聲笑語。
小時子墨不停地發出“哇哦”的聲音來，沈無際不禁彎了彎唇角。
沈無際一身白衣，身形修長，清冷俊秀，氣質卓然，如謫仙降臨一般。
關鍵是這謫仙懷裡還抱著一個粉嫩俊俏的小娃娃，頓時吸引了一大片路人的視線。
時子墨有些不滿，轉身抱著沈無際的腦袋，遮住他的臉大喊:“不許看！你們都不許看！！”
沈無際:“…………”
這下好了，本來大家只是看，現在卻都被他逗得大笑起來，紛紛上前來，把二人圍在中間起鬨。
“哎呦仙君，你這兒子可真可愛，還吃我們的醋呢？”
時子墨聽著刺耳，反駁道:“我不是他兒子！”
沈無際道:“他不是我兒子。”
他臉色有些冷，語氣也算不上和善，眾人可不買他的賬。
“哎呦，長得這麼像，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怎麼可能不是？”
“來來來小公子，我抱抱！”
“就是就是！我看著得有八九分像呢……”
沈無際不著痕跡避開一雙伸過來的手，柔聲哄道:“好了，快放開我。”
時子墨大聲拒絕:“不要不要！窩不要給他們看！”
沈無際:“…………”
這是真變成小孩子了。
好不容易脫身，沈無際滿心疲憊地抱著撒潑耍賴不下地的時小墨走到河邊。
沿河不少精緻漂亮的花燈順流而下，湖邊輕風拂過，花燈如夢如幻，點點燈光在夜色中跳躍。
時小墨高興得大喊:“師尊師尊！放花燈！！”
夜幕降臨，湖邊的花燈猶如璀璨的繁星，與月光交相輝映。
沈無際將他放下，他跑過去蹲在石階上一個個數河裡飄過去的花燈。
沈無際在旁邊的攤子上買了些花燈放在他身邊，也陪著他蹲下來。
就這樣數了一會兒花燈，沈無際道:“人們將祝福與心願寫在花燈上，讓它們隨著河流漂走，希望以此達成祝願，你呢？十一，你有什麼願望？”
時小墨歪著腦袋想了想，忽然燦爛一笑，脆生生地喊道:“我要跟師尊永遠在一起！”
沈無際一愣，隨即笑了笑。
“好啊，永遠跟師尊在一起。”
時小墨認真在花燈上寫下這幾個字，然後把它放進河裡，任由它帶著自己的心願往下游飄去。
沈無際被他感染，也陪著他寫。
寫完了，就把花燈遞給時小墨，由他來放進河裡。
“道長……”
“……是你嗎？”
這聲音有些熟悉，沈無際回頭一看，一個紫衣少女站在臺階上。
淚眼朦朧，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沈無際轉過頭，她也看清了沈無際的臉，很明顯地愣了一下，忽然小聲扔了一句“抱歉”，轉身跑走了。
少女的身影轉眼消失在人群中。
“師尊，在看什麼呢？”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背後響起。
沈無際側目看去，本來還在放燈的時小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俊美非凡的男人。
時子墨道:“師尊剛才說，要跟我永遠在一起。”
沈無際:“嗯。”
“那師尊可不能失言。”
花燈也放得差不多了，二人起身，穿過熱鬧喧囂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
時子墨偏頭看見沈無際泛起薄紅的耳根，牽住了他垂在身側的手，低頭在沈無際耳邊輕聲說。
“師尊，有人在看我們呢。”
“嗯？”
沈無際回頭，瞧見了熱鬧的人群，五彩繽紛的燈籠，還有人群中不時看過來的目光。
他微微一笑:“或許是吧。”
二人的身影逐漸遠去，消失在燈火闌珊的轉角。
在其他人看不見的地方，時子墨仍然沒有鬆開沈無際的手。
他要繼續牽著師尊。
一輩子不放開。
…
紫衣少女走在人群中，正懊惱著自己怎麼又認錯人。
走著走著，她忽然發現懷裡似乎多了一件東西。拿出來一看，是一支紫玉海棠垂鬢簪。
少女握著這支簪子跑回河邊，剛才放花燈的白衣仙人早已離去，不見了蹤影。
有的人終究會分別，緣來緣去，聚散離合自有定數。
歲歲年年花似錦，何懼東風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