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起居（十六）

 送鬼的中元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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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七日過後，宮廷內的氛圍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多了幾分壓抑和沉悶。我曾多次強調，我們這些宮女的情感狀態其實完全取決於老太后的喜怒情緒。每天早晨，負責伺候起床的宮女首先要通過簾子傳遞手勢，告知大家老太后當天的心情如何，以便眾人留意言行舉止，這是我們姐妹間的相互提醒與關懷。老太后的性情獨特，對我們的點滴小事都瞭如指掌，甚至我們每個人手指上的指紋紋路，她都清楚明白。當她心境愉快、閒適的時候，會親切地叫我們靠近，逐一查看我們手指上的指紋，分辨出鬥形紋、箕形紋的數量，並告訴我們民間流傳的說法，擁有多個鬥形紋是吉祥的象徵，意味著“九鬥一箕，不求人也能過得去”。這時的老太后，就如同一位慈祥的老祖母。

 然而，一旦我們犯錯惹怒了老太后，情況就截然不同。她一聲令下，違規的宮女就會被逐出宮門，遭受掌刑人的嚴厲懲罰。受罰宮女從此消失於宮中，再也沒有回來的可能性，並非像人們想象中那樣，受罰後重新叩頭謝恩即可恢復職務。事實上，我從未見過有宮女受罰後還能重返宮中繼續服務。這是因為老太后深諳人性，知道受罰後難免懷恨在心，帶著怨氣的宮女無法勝任近身侍奉的工作。我們這些宮女們漸漸明白了這個道理，因此無論何時都小心翼翼地察言觀色，早起時，值夜或司衾的宮女首先就得細緻觀察老太后的情緒變化。如果她氣息平穩、言語柔和，我們可以與之輕鬆交談；若她語氣急躁，我們便應儘量保持沉默，只回應“是”、“遵命”等簡潔話語，儘量避開這段時間，或許老太后的情緒會自行好轉。這是我們作為宮女的基本規矩，也是我在七八年的歲月裡未曾受罰的經驗總結。

 七月十五本是一個極其美好的節日，炎炎夏日的酷熱消退，早晚己有涼意，天上的烏雲轉為淡灰色，微風拂過不再溼熱粘膩，正是遊玩賞景的好時節，欣賞繁盛的荷花，感受蔥鬱的樹木。然而，老太后卻選擇在這個美好的日子裡不出行遊玩，即便散步也僅限於長廊北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