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狗 作品

第23章 雨水

山裡的秧苗在小滿前後陸續都安了家,雨水濃霧圍過來日日挨著幾座大山不去,忽然山林,河流,房屋同它們融為了一體,彷彿宇宙初開,一時清新淡雅,一時濃妝豔抹,前後約有半月的樣子,再出門,屋外已是另一番天地。




雨水來臨前,老張還在煙地裡侍弄菸草,四五畝綠油油的煙苗像一幅碧綠的油畫般擺在那裡迎風招展,可那東西並不好惹,有些黏黏的,一沾手,一會兒就烏漆嘛黑一手掌。勤勞如信好也不喜歡碰這個東西,別瞧黃土裡長大,愛乾淨的性子卻在黎書慧那裡學的青出於藍,老張每每傍晚從煙地回來,黎書慧總要勒令他先用肥皂好好擦洗幾遍,換了乾淨衣裳再准許到臥房去。




地裡給雙手塗顏色的搗蛋鬼何止那一種東西,又比如現今忠傳正在乾的。




莊稼下了地,追肥,除草,農藥,抽穗,又尤其除草。到了五月,紅苕花生窩裡的,包穀高粱坑裡的,蔬菜瓜果地裡的,莊稼還細細嫩嫩手臂一樣的青苗,秧秧草,牛筋,馬頭蘭,蛤蟆衣,平車前,薺等野草野菜已經密密麻麻茂盛的滿地都是了,這些東西還偏好長在莊稼窩裡,好像它們才是那個窩裡的正主似的。




這些野草單是一天兩天能拔掉,那染色本事也不算頂厲害,關鍵是在,那是滿山滿坡的幾十畝地,忠傳是個幹細活兒的人,這樣一來,接連一兩月也不要閒著了。




黎書慧也不能來幫她的忙,她的手也正被染料荼毒著呢。




坡上土坎土壁的胡豆結了果,大男人的手指頭一樣粗,先將多餘的葉子逮回來餵豬,天黑前再把胡豆連殼扒回來裝筐裡,這東西看著肥頭大耳,實則嬌氣不好得罪,你要提早剝了它的皮,它也真敢黑下臉給你看。只得第二天凌晨三點多,母女倆聯合出手,胡豆去殼,果肉裝洗乾淨的肥料袋子裡,天不亮,信好起床上學讀書,母子倆便一人一袋往公社的市場上背,間或帶些雞蛋青菜,茄子黃瓜番茄辣椒等,一來一回,幾十上百塊又到手了。




年年胡豆種的多,一賣就是個把月,這樣,母女兩人的手也要跟著烏黑個把月,連指甲縫兒裡也淨是那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