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疑 作品

第138章 “所託非人”(二)

柳惜見出得船艙來,只覺涼風襲人。瞧著冷霧溟濛,心境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正在船頭站著,車懷素走了過來,說道:“用酒止不住這毒發作的痛癢的,這一時好了,下一時又會癢起來。”

柳惜見道:“車前輩,你老這麼嚇唬我,到底是什麼用心?”

車懷素道:“這藥真是這樣的,我可沒有嚇唬你。”

柳惜見自思一陣,道:“你是要我求你,求你給我解藥?”車懷素道:“你不該求我嗎?”

柳惜見笑道:“太祖皇帝的子孫果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太祖推仁,太宗推禮,世宗成宗愛民養德,如今鄭朝雖滅,但你仍享公主之尊,受人尊奉。可是先人的德行端貴是半點也無了,如今只能從我這身中毒症之人身上尋得一二分快意。亡國亡家,先瞧氣象人意,我看公主骨子裡已無了矜貴仁德,為尊者尚且如此,可見小鄭國的氣數是將盡了。”

車懷素聞言大怒,只如被海水風濤嘯捲來,抬手便扇了柳惜見一耳光。柳惜見未曾防備她會掌打自己,待知覺時躲避已是不及。車懷素那一掌打得甚重,柳惜見捱了一掌後只覺耳中嗡嗡響著,她也非逆來順受之人,捱了車懷素一耳光後,揚手也是一掌打向車懷素。車懷素此時尚未從譏諷中安定下來,心神懼動,也沒避開柳惜見回掌打來。

二人各受了對方一掌,餘怒未消,互各瞪視。梅渡言聽見她二人爭鬧的動靜,從船的另一頭過來,道:“師父,柳姑娘,旁邊還有船家看著呢,咱們不吵了。”

車懷素緩緩走上岸去,柳惜見摸著半邊紅腫的臉頰在原處立了半晌,便看船家做飯去了。不一時,白珍拿了一包白白的晶末出來,道:“船家,你今早買的鹽落在艙裡了。”船家正看著鍋,柳惜見代他將那鹽拿了過去,卻一時失穩,撒了一大把在自己衣袖裡。她才要把那鹽遞給船家,梅渡言便略帶惶急的出了來,道:“珍兒,你是從艙裡拿的嗎?”

白珍道:“是啊,在艙裡的小竹凳旁邊。”

梅渡言笑道:“哦,那是你身上癢我拿來給你調藥的,還要用呢。”說著,便上前來要從柳惜見手上拿回那包鹽,柳惜見將鹽還給梅渡言。白珍又道:“梅大哥,那你要調藥便調兩個人的吧,柳姑娘的毒也發作了。”

梅渡言笑著答應了一聲,柳惜見看他神色不大自然,暗暗生疑。去了無人之處,將落在自己袖子裡的鹽粒抖落出來,用手絹包好裝入懷裡。在船上坐了一陣,便說自己的傷藥用完了,要上岸去抓藥。她身上“銷肌丸”的毒未解,車懷素也不怕她逃,任她去了。

到了街市上,柳惜見尋了一間藥鋪,將那白晶粒給鋪中大夫瞧了,大夫拿著那晶粒看了看,又放到鼻端嗅了嗅,拿了兩粒放在口中一嘗,神色微變,連忙吐出,捧了旁邊的茶水漱口,這才同柳惜見道:“姑娘,這東西可不能亂用,這是砒霜啊。”

柳惜見一怔,看了看手絹上的白晶粒,說道:“是了,我家少夫人昨兒見到家裡的小姨娘鬼鬼祟祟往她的補藥裡放這個東西,便讓我去將小姨娘手裡的這包東西偷了來,咱們在家琢磨不出這是什麼東西,少夫人不放心,讓我拿到藥鋪來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