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恩怨(2)

 沈燃在床上坐下來:“你倒的確是很心疼阿嫵。” 

 薛念聞言笑了一聲:“看陛下這話說得,這可是我親妹妹。” 

 沈燃看著他,沒有說話。 

 薛遠道雖然為人迂腐古板,喜歡固守成規,但重男輕女的毛病,那是絕對沒有的,相反他因為跟薛夫人感情很深的緣故,甚至還經常會顯得有點兒重女輕男。 

 家裡但凡有什麼好東西,首先都要緊著夫人和女兒,只有她們用不了的情況之下,才有可能會輪的到薛念。女兒犯了錯,不忍心罰的太重,還會拿薛念做筏子,以此來警告薛嫵。 

 而事實上,薛念才比薛嫵大兩歲而已,他們基本上就是同齡人。 

 在沈燃看來,無論到底是重男輕女還是重女輕男都意味著一碗水沒端平。 

 既然端不平肯定就會有矛盾。 

 可薛念從來都沒有因此而對薛嫵有過分毫的不滿。更沒有因為薛遠道的偏心責怪過薛嫵。 

 薛遠道作為一個父親,給薛嫵的是寵愛。而薛念給薛嫵的是自由。 

 這點他與付驚鴻很像。 

 他從來都不認為女子就應該待在後院裡繡花,學習如何相夫教子。 

 他認為女子也應該走出去。 

 見識更廣闊的天空。 

 正視自己內心深處不可言說的陰暗面,沈燃覺得,他對面前這個青年的厭憎,一半來自忌憚,一半來自嫉妒。 

 忌憚對方的實力。 

 嫉妒對方真的有海闊天高浩然胸懷。 

 沈燃要想拉攏人心,需要全副武裝費盡心思,小心翼翼不顯得太假太做作。所以他登基之後根本懶得費這個事兒,既然他大權在握,那管你是忠還是奸,不聽話就不行,不聽話就該殺。 

 然而薛念不一樣。 

 他只要站在那裡,就會有數不清的人願意追隨他。 

 無論他處於什麼樣的位置,他都能化腐朽為神,像寶石一樣閃閃發光。他可以做出遠遠超越自己位置的成績。 

 別人都做不了的事,他就是能做到讓人無可挑剔。 

 比如約束管束那些不可一世的紈絝子弟,別管他們平日裡多狂多囂張,薛念在禁軍一日,他們就一日不敢炸刺。 

 別的統治不管說什麼,那些紈絝子弟都只當做放屁。 

 可薛念即便提出來要三更點卯,那些人也不敢說個“不去”,就算二更天到大門外頭侯著,都不敢遲個片刻。 

 還有如今在陵豫關。 

 那些士兵對薛唸的真心擁戴,根本用不著用嘴說,用眼睛就能看出來。 

 看見“少將軍”的時候,他們眼睛裡是閃著光的。薛念並不僅僅是他們的統帥,也是他們的信仰。 

 同樣的一句話,從薛念嘴裡說出來和從其他人嘴裡說出來,那基本就是天差地別的兩個效果。 

 沈燃完全可以想象,如果朝廷派來的人當真試圖奪薛唸的權,那薛念只需要坐在那,什麼都不用幹,多的是人願意跳出來,替他剁了對方,而完全不考慮這麼做的後果是什麼。 

 士為知己者死。 

 薛念就是這個知己者。 

 這似乎是薛念與生俱來的本事。 

 沈燃討人喜歡大部分都是裝的。 

 薛念討人喜歡大部分是天生的。 

 雖然沈燃上輩子的確是親小人遠君子了,但即使從這輩子的角度來看,他也沒覺得自己上輩子對薛唸的打壓和疑心有什麼錯。 

 是個人都會有野心。 

 有哪個皇帝不忌憚這樣的人? 

 這種人就是對皇權有威脅的。 

 退一步講,就算將軍自己是真的不想反,你能保證他手下將領也不想嗎? 

 萬一軍隊譁變,萬一黃袍加身呢? 

 歷史上也並不是沒有這樣的例子。 

 沈燃認為自己懷疑薛念懷疑的順理成章,真的信任他那才是如履薄冰。 

 亂世或許可以冒險用他。 

 太平時絕不可以給他機會出頭。 

 但是…… 

 哪怕是為了薛嫵,為了他們的孩子呢? 

 他答應過薛嫵,會保護她的家人。 

 而且以薛嫵和薛唸的關係,哪怕就是有朝一日她想起上輩子的事,她也會重視她親兄長的意見。薛唸到底勸和還是勸分,真就能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