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四目相對間,賀歲安的眼底倒映著祁不硯的臉。




窗外雨聲淅瀝,她抿直蹭到他掌心的唇,握住他捂住自己的手,想拉下,卻聽外面響起叩門聲。




小道士的聲音越過門板傳進:“貧道是來送熱茶的。”




晚上下雨,不知他們是否有淋到雨,他來送熱茶給他們,體現了玄妙觀道士的貼心、細膩。




難怪青州百姓對玄妙觀讚不絕口,此處的道士做事很周到,畢竟道士可以只讓他們進來避雨即可,送熱茶過來又是一番好意了。




賀歲安側過頭往門看去。




“二位可是休息了?”




見廂房裡還點著燈,不像是休息了,小道士又問了句。




祁不硯放下捂住賀歲安的手,她過去開門,雙手接過小道士端著的一壺熱茶:“有勞道長了。”




“這是貧道應該做的。”小道士眉目清秀,也是年十幾,身形偏瘦,樸素的灰色道袍似能為之添了一抹出家人的沉和內斂。




他囑咐他們記得喝熱茶。




如今的天氣是轉暖了,但在晚上淋到雨也是會容易生病的。




清香的熱茶沁人心扉。




祁不硯曲指拎起茶盞,倒一杯茶水,放到唇邊抿了幾口,直到茶杯空了,再倒一杯,似乎真的渴了:“茶很好喝,謝謝。”




他接受了小道士送過來的熱茶,所以說了謝謝。




小道士又改變了對他的印象。




在帶他們來廂房的路上,小道士並不是沒有留意到祁不硯不向其他道士回禮的事,只是沒管而已,這種事又不能勉強別人。




儘管小道士沒管,但對祁不硯的印象自然是不好的。




可人的想法總是千變萬化的。




當小道士聽到祁不硯因為熱茶而說了謝謝,又覺得他是個不錯的人,大抵是他那張好皮囊給他的優勢,叫人不忍怪罪他。




賀歲安沒喝熱茶。




她不渴。




晚上喝多茶水,賀歲安可能要如廁,橫豎不渴,就不喝了。




小道士看著祁不硯喝了一杯又一杯茶,面色如常道:“晚上喝太多茶也不好,小公子還是適當喝兩杯,不要因夜雨生病便好。”




祁不硯放下茶杯,笑吟吟:“我現在尚無睏意,可否參觀一下道觀?我以前還沒來過道觀呢。”




“這……”小道士沒料到會有這麼一出,愣在原地。




他還想以二善真人在晚上需要靜修來拒絕他們。




祁不硯彷彿能預判似的。




他道:“玄妙觀這麼大,你告知我們二善真人在何處修行,我們不去附近便是,如此也不行?”




小道士沉默良久,依然婉拒了,表示他們可以在白天隨意參觀玄妙觀,晚上不行,這是玄妙觀歷來的規矩,還請他們見諒。




賀歲安也猜不到祁不硯為什麼突然說想去參觀玄妙觀。




他不是對玄妙觀沒興趣?




她腦袋




瓜轉了轉,沒吭聲。()




祁不硯被小道士婉拒後,沒有堅持,很善解人意般,低聲道:好吧,我不為難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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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士如釋重負。




他走出廂房,還關上了門。




賀歲安坐回椅子,湊過去聞聞小道士送來的熱茶,很香,她不懂茶,但對聞著香的東西沒有抵抗力,像嗅覺靈敏的狗使勁聞。




祁不硯走過來,指尖敲了下玄妙觀的灰瓷杯,輕微響聲將賀歲安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




她的眼裡又只裝著他了。




此事無端令祁不硯愉悅起來。




賀歲安掃了一眼在祁不硯手腕上輕輕晃動著的蝴蝶銀鏈:“你怎麼突然想參觀玄妙觀了?真的只是因為第一次來道觀?”




他“嗯”了一聲,伸手去解開賀歲安髮鬢的絲絛,一根一根疊放好:“就是突然好奇了。”




好奇小道士下藥的原因。




起初,祁不硯是不打算理會玄妙觀,只想著進來避雨一夜罷了,可他們既然在熱茶裡下了迷/藥,他就想弄清楚原因了。




不過也不急。




對他來說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賀歲安趴在桌面上,方便祁不硯幫自己解發上的絲絛。




綁絲絛和解絲絛都挺麻煩。




每次綁完絲絛或解掉絲絛,賀歲安的手需要往後抬很久,抬得胳膊痠疼。祁不硯卻很喜歡她的頭髮,也喜歡給她打理頭髮。




一開始,賀歲安還覺得會太麻煩他了,後來次數多了……好像就會覺得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了。




賀歲安還不困。




爬山爬累,不想動了而已。




*




小道士從廂房出來後,並未回自己的袇房,而是輕車熟路地徑直去了二善真人所居的丹室。




丹室分為兩部分。




外室是二善真人平日裡休息的地方,東西不多,只有一張桌几、椅子、架子床、幾排書架。




內室是二善真人靜修之處,面朝後山,裡面有煉丹藥的作屋、立壇等,他晚上一般會在裡面,只有白天才會出外室、出玄妙觀。




小道士在幾歲時便入觀了,從小跟著二善真人。




他很熟悉二善真人。




在二善真人這裡,小道士也有新入門道士沒有的特權。




譬如小道士可以未經傳喚就可以自由進入二善真人的丹室,不過今夜有外人進入玄妙觀,按規矩,他應該過來告知二善真人的。




小道士踱步到外室的書架前,取下一本平平無奇的丹經,一堵牆朝內開,這是內室的門。




他將書放回原位,走進去。




一進去,牆門自動關閉。




內室燈火通明,跟外室佈局大有不同,安爐置鼎,熱氣蒸騰。進來沒多久,小道士身體出了點汗,他習慣了,繼續往裡走。




老道士坐在丹爐前看書,他年近七十,歲月在臉上也留下了點痕跡,但比同齡人看起來精神年輕,白髮白眉,有仙風道




()骨之感。




小道士低首行禮。




他小聲喚道:“真人。()”




老道士,也就是二善真人抬起頭,合上手中書:何事??()_[(()”




小道士將有外人今晚在玄妙觀避雨的事告知二善真人,還描述了賀歲安和祁不硯的外形容貌給他聽,特地提到少年身上的毒蛇。




二善真人撫平略有褶皺的青道袍,離開蒲團,赤著腳走到雕有麒麟、二足兩耳的丹爐前:“靛青色衣衫,銀飾,毒蛇……”




他活了快七十年了,見多識廣,見過類似的人。




莫不是苗疆天水寨的人。




二善真人以前倒見過一個苗疆天水寨的人,得知了一些事。




身上無蟲蛇的苗疆天水寨人很有可能是不會蠱的,身上有蟲出現的苗疆天水寨人必定是會蠱術,能馭毒蛇的更是非常精通蠱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