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往矣 作品

第九十八章 沉默送行不言中

    城牆巍峨,卿如許站在城牆上,望著城門口驛站邊正在領取通關文書,準備離開長安的一行人。

    一個年輕的學子正在同身邊的人說著話,驛站的官兵朝那名學子遞過文書,那學子抬了抬右手,突然怔住,又改換了左手去接。

    他的右臂被白布重重包裹起來,於腕間處卻禿了一截。

    他接過文書後,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臂,朝旁邊的人說了句什麼,對方又笑著回了句什麼,過會兒,他唇邊牽起一個淡淡的笑容。

    卿如許望著安慈,心頭有些觸動。

    斷手的陰霾似乎並未困擾安慈太深。

    也許他作為一個混族人,自小便見慣了不公平的事,所以比旁人更為堅強。

    聽聞安慈出了貢院,就去季家拜訪了季方盛的父親,跪在季敞面前叩了幾頭。或是致歉,也是致謝。

    眾人拿到文書,各自回到自己的馬車上,安慈的馬車排在最後,卿如許望著安慈上了車,要沿著長長的官道離去。

    馬車車窗從裡面掀了開來,一個人從車窗中探出頭來,突然朝城牆的方向望了望。

    卿如許慌忙舉步欲退避,卻又突然止住了動作。

    因為,遠遠地,車中的安慈笑著,朝她揮了揮手。

    卿如許愣了一會兒,才緩緩地舉起手,回應了他。

    安慈的面上沒有憎恨,沒有不甘,如春風化雨,安寧無爭。

    彼時,卿如許才深刻地明白了季方盛為方慈出頭,不惜付出性命的代價,是出於怎樣的心境。

    這樣光風霽月、無邪純淨的人,任誰也不會願意奪去他的笑臉,不願看到有朝霧靄遮日,溫玉蒙塵。

    馬車向著明媚的朝日,迤邐離去。

    卿如許默默揚唇。

    安慈,希望你好。

    不為這昏暗的世道,奪去一雙向往朝日的眼睛。

    回到大理寺,卿如許便見到京兆尹衙門少尹蔣釋山竟坐在堂中,正同大理寺諸位官員一同聊著。

    “蔣大人。”卿如許客氣一禮。

    “卿大人來了。”蔣釋山見到卿如許,也連忙起身拱手。

    之前祭天大典中,蔣釋山曾同卿如許共事過。京兆尹衙門同大理寺、刑部都有典獄職責,相互往來常常有之。蔣釋山同大理寺諸人顯然已經很熟了。

    蔣釋山知道祭天一事卿如許只是無緣無故擔了個罪名,寧帝一向愛重卿如許,指不定什麼時候又讓她官復原職了,此時也想跟卿如許套套近乎。

    “卿大人知道麼,現在整個長安城的女子都以卿大人為楷模呢。我家內人也常常問我卿大人的事,說她們內眷聚會時,常常聊到卿大人,都慕名已久,以能見到卿大人一面為榮呢。前兩天我弟媳聽說了我們衙門的一件難辦的案子,還效法大人,給我們衙門支招呢,可替我解了大麻煩了。”

    卿如許聽著人家都誇到這份上了,自己要是不接茬也太不給面子了,便道:“蔣大人折煞我了。快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吧?”

    蔣釋山便講述了起來。

    前些日子有個人來衙門告狀,狀告自己的嫂子跟她的情夫合謀害死了他的哥哥。蔣釋山便讓人驗屍,可仵作死活沒從屍體上找到傷口。若是無傷,便無法立案。

    蔣釋山調查了一圈,確認那原告並未說謊,而他的嫂子也確實同別人有染,可他苦於沒有證據,不能定罪。京兆尹韓大人命他七日內結案,他正頭大,便在一次家宴中同眾人講述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