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往矣 作品

第四十二章 高門侯府陷囹圄

    安平侯府高門深貴,威嚴肅穆。

    府衛聶三兒站在府門前,同另一位府衛一左一右靜靜駐守。

    一刻鐘前侯爺回府,還帶回來了個人。那是個約摸四十多歲的漢子,看衣著打扮是個江湖人。

    他記得侯爺出門時帶了自己的一支親衛,可方才回來時,人數少了許多。聶三兒數了數,二十一名親衛,只回來九人。

    從侯爺陰沉的臉色,不難得知那漢子接下來將面對怎樣的遭遇。畢竟頭幾個進了侯府的犯人,沒一個是“完整”出來的。

    不是沒了四肢,就是沒了腦袋。

    那些人被懲治,也不過是因言語頂撞,或辦事不力罷了。能讓侯爺吃這麼大虧的,就他所知,這漢子還是第一個。

    可那漢子卻彷彿對即將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毫無察覺。在被府衛押送進門時,他抬眼看了看上頭的匾額,見著那剛勁霸氣的“安平侯府”四字,居然扯了扯嘴,露出一排白花花的牙齒。

    他竟是笑著進的侯府?

    聶三兒不大能理解這些江湖人,就他前二十多年所認知的世道,沒人是真的不怕死的。就算是有人嘴上說不怕,可真當刀架在脖子上時,那種面對死亡時的本能的眼神卻是掩飾不了的。

    可那漢子畢竟同他沒什麼關係,他也只是被這一條即將消逝的生命,喚醒了沉睡了幾年的悲憫本性。

    可有些東西卻不能那麼輕易地被忽視。

    從那漢子進門後不久,就有一種古怪的異樣感籠罩著他。

    像是魚群撕咬爭鬥已經見了血,可從水面上卻什麼也看不出來。

    他回頭看了看駐守南北側的府衛,又朝四周的高牆上望了望,一切確實並無異常。

    是他的錯覺麼?

    聶三兒生來耳朵便比旁人能聽見的東西要多上一些。譬如那飛鳥經過時,排洩的汙濁落地的聲音。松鼠從屋簷上,飛快躥過的聲音。

    他甚至有時能聽到自己腦子裡傳來的一種聲音,那是一種低鳴聲,就像膳房燒火時用的那種風箱,一拉就嗡嗡作響。

    對一個普通人來說,這樣的異能,無疑只帶給他困擾。

    尤其當他還是一名看家護院的守衛。

    他每每問起同僚有沒有聽見什麼動靜時,對方先是一拔刀,見四下並無可疑之物時,便會罵一句“聶三兒你耳朵是不是有病?別給老子一驚一乍的!”

    而他此時就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

    像是什麼沉甸甸東西壓在了屋牆上,像是有風灌入了衣袍,又像是什麼東西刺入軟肉中。

    恍惚間,他感覺眼前有道黑色的影子一晃而過。

    可再一眨眼,又什麼都沒了。

    回頭看看周圍的人依然面色如常,他只好無奈地搖了搖頭,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想著,今夜當值完便再去劉大夫那兒抓副藥來吃吃,別耳朵剛好些,眼睛又出毛病了。

    他低頭望著自己的手,見右手握筆處磨出的繭子早已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虎口和掌心被刀磨出的厚繭。

    兩年前,他還是個來長安趕考的書生,生平這雙手只拿過筆,喜歡寫寫字作作畫。可他那年運氣不好,臨考前一天,從客棧房間出來時摔了一跤,正好摔進了另一道門中,撞上了小侯爺正要處置一個得罪了他的人。那時小侯爺遞給他一支筆,說,你要是能用這支筆,把這個人殺了,你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