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府試。
氣得學生們直跺腳:孟夫子我就不信邪,這次非考上不可。
兩下里眼神這麼一交流,學生們忽然覺得:咦,怎麼不緊張了?
取而代之的是較勁,十分想和孟夫子唱反調,他說考不中,他們就還非得考中。
作保的廩生進入州學後,衙役又出來吆喝:“我喊哪個縣,哪個縣的考生就排好隊進來,一個縣一個縣來。”
“你倒是喊啊。”站久了的考生們煩躁地道。
“獻縣考生。”衙役扯著嗓子喊道:“祿縣考生下一個,排隊做準備吧。”
……
又等了小半個時辰,沈持終於挎著他的考籃走進了州學的大門。大門左邊,有道通往正院的微凸的“八”字門,上面懸著“龍門”二字,等從大門進來的考生們搜檢完之後,便從這裡走過去,去往考場,考生們戲稱“躍龍門”。
府試對考生的搜檢比縣試要細緻的多,從人到考籃,上上下下,裡裡外外都翻一遍,甚至兩遍,確實找不到夾帶文字了,才放行。
經過搜檢後的考生,敞衣散發,一臉羞憤地走到旁邊去整理儀容。竟還有考生抱著僥倖心理用老鼠須做筆把文章寫在中衣上,偽裝成花紋的樣子,儘管字兒小的看不出門道,但衙役拿鼻子聞了聞——墨的味道不是汗臭味兒,判定他作弊,要交給知州大人去定罪。
“餘下的還有誰夾帶作弊的,自己扔了吧。”衙役不屑地說道。他們見過的作弊花樣,不比考生們認的字少。
“嗖嗖——”眨眼的功夫,地上擲下各種東西,有手帕,有鞋襪,甚至還有饅頭……
頗讓人大開眼界。
……
沈持站得都眼花了,才終於輪到他。
搜檢的衙役見他年紀尚小,訝道:“我們知州許大人聽說你們祿縣出了位神童,不會就是小郎君吧?”
沈持淡然笑道:“不敢當。”
後頭有人起鬨:“就是他。”
衙役停下手,一臉“終於輪到我搜檢神童,運氣太好了,下了差得去賭一把。”的興奮模樣:“小郎君此次必能高中。”
沈持:“借大哥吉言,謝謝了。()?()”
很想提醒他一句“衙役大哥千萬遠離賭博啊。()?()”
。
衙役忘記接著搜檢,一擺手讓他去躍龍門。
進入考場之前,一輪紅日透過薄薄的雲層從東方冉冉升起,江山麗,花草香。
進去考場後,去找各自的號房,也叫號舍,號房呈一圈又一圈回字形設置,每個號房都編有字號,不用數字而用《千字文》加上天干地支,比如“天字甲號?()?[(.)]??.の.の?()?()”
,最內一圈號數最少,是各縣縣試的案首之位,向外依次是甲榜考生的號房位,一圈是甲榜頭名,另一圈便是甲榜第二名……總之,是按照上次縣試的名次安排的。
沈持稍稍一看便找準了他的號房,上面寫著“玄字辛號()?()”
,對了一下,果然,號房裡面的桌子上貼有他的名字。
這號房目測僅有1.16平米,三面牆壁,裡頭架一木板,一坐椅,寫字的時候木板當作書桌,夜裡拆下來當作床板,一物兩用,嘖,設計還挺巧妙的。
沈持坐進去試了試,以他十週歲還差兩個月的身板來說,尚能舒展開,還不算太憋屈。他看到一個長胳膊長腿的青年考生,試了幾次才把自己塞進號房,坐定後,幾乎不能動彈,心想:這考一場坐幾個時辰下來得多難受。
看來,科舉還是要趁早!
幸好當朝的府試只考兩場,一正場一副場,今日考正場,考的時間長,四個半時辰,明日的副場只要三個時辰,因而只要熬過今日的正場,副場就容易多了。
“咚——”州學裡的鑼鼓敲響一聲,考試預備開始。
這時候,長州知州許尋領著主考官,一位鬍鬚斑白的老夫子,也不算太老,五十來歲的男子進來,還有數位州府的官吏一道與考生打照面,落座,宣讀考場規矩。
而後,就是固定的流程,發放答題卷,草稿紙,以及試卷。
府試考生較多,要是主考官讀題,坐在犄角旮旯的考生或許聽不清楚,諸多不便,索性印發試卷,方便又公平。
拿到試卷,沈持先整體掃過一眼,一共四道題,一篇八股文,兩道闡述四書五經的題,一道試帖詩。
八股文是頭一道題,也是此場考試的重中之中,你想啊,閱卷官拿到考生的試卷,首先要去看考生文章做的如何,要是文章做不好,這卷子就直接棄了,誰還去看你後面的題目有沒有答出花兒來呢。
成敗,可謂全系在此篇八股文上,沈持細看,題目是:人莫知其子之惡。4
出自《大學》中的這句——人莫知其子之惡,莫知其苗之碩。意思是說當父親的總是看不到兒子身上的噁心,總以為自家的禾苗比別人家的壯碩。
沈持:這不就是親爹濾鏡嗎?
自家的兒子最好,自家的苗兒最壯。自家的心上滾滾最靚,土豆腿一樣當超模。
朱熹老夫子曾對此發言,哦不,是對此經文註釋說“溺愛者不明,貪得者無厭,是則偏之為害。5”,看,是論偏愛與護短的,這題他會。
沈持在腦海中飛快地畫出滾滾圓圓的腦殼,朵朵,眼圈,嘴筒子……
畫好大臉ber,他筆下也有文字了,思路順暢而下,破題、承題、起講,一氣呵成。
此篇八股文的冒子成了。
這時,其餘大部分考生還在思索如何破題呢。
……
再給滾滾畫個腰,添一雙土豆腿。
好了,八股文正文成,小結成。
一個半時辰之後,沈持作完八股文,暫且擱下筆的一瞬,他深深地吐出口氣。能說胸有一多半的成竹了吧。
他喝了幾口水,稍稍休息。
對面的考生見沈持早早作完文章,雙眉皺得像打結,似感受到了無形的壓迫感,手一顫,竟想不出下一句要寫什麼來了。
登時驚出一身冷汗來。
……
祿縣。
聽說獻縣又現匪患之後,縣令陸沉擔憂地問縣丞王大虯:“王大人,二十多年前獻縣山匪橫行的時候,禍及咱們縣了嗎?”
王大虯是祿縣土生土長的官吏,熟知本縣各種過往的事情:“當年他們搶完獻縣往咱們這兒來,被朝廷派來剿匪史老將軍給截住了。”
陸沉聽著很不安,眼下朝廷是不會派兵來剿匪的,要是山匪來祿縣,治下出了亂子,他的前程可就沒戲了。
他八歲開蒙,苦讀三十年才考中進士,全家的榮耀都繫於一人身上,想到這裡,他渾身冷汗淋漓,手在衣袖中不停地顫抖:“萬一他們來了就任他搶?”
王大虯深深地嘆了口氣:“不任憑他搶有什麼辦法呢。”
或許他們搶幾家富戶就罷手離開了。
陸沉的面色越發蒼白:“……不能這樣,不能這樣,傳我的命令下去,招募守護縣城的兵丁,但凡十四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男丁,從即日起都操練起來……”另外,得趕緊向省城求援,派兵前來剿匪。
“你派人去打聽一下獻縣的管大人他是如何應對的。”他又囑咐道。
沈煌聽說要招募兵丁,這才去找陸沉,把帽子妖一事說了。
陸沉大驚之後愈發恐懼,他深嘆一口氣說道:“山匪怕是早盯上咱們縣了。”“沈捕頭,山匪所求,往往是財物,這些日子巡邏,多留意縣中的富戶、鄉紳之家吧。”
尤其是那些平日裡財氣外露的,更容易招匪。
“是,大人。”沈煌的聲音不甚清晰。
連日來馬不停蹄的巡邏讓他的喉嚨如同吞了火炭,痛到只能發出嘶啞聲。
陸沉忽然又叫住他:“你既說沈小郎君猜到帽子妖與山匪有關,他有沒有告訴你如何應對?”
沈煌愣住:“……回大人的話,犬子並沒有多說。”
陸沉止不住哀嘆:“……我糊塗了。”沈持畢竟是個才十一歲的孩童。他這是急病亂投醫啊。
作者有話要說
1出自唐代李商隱《詠荷花》,2出自唐皇甫曾的《贈鑑上人》,3出自明代唐順之論八股文的寫法,唐夫子是常州武進人,荊川公園好像是他的故居吧。4出自《大學》。5出自朱熹《四書五經集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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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好大臉ber,他筆下也有文字了,思路順暢而下,破題、承題、起講,一氣呵成。
此篇八股文的冒子成了。
這時,其餘大部分考生還在思索如何破題呢。
……
再給滾滾畫個腰,添一雙土豆腿。
好了,八股文正文成,小結成。
一個半時辰之後,沈持作完八股文,暫且擱下筆的一瞬,他深深地吐出口氣。能說胸有一多半的成竹了吧。
他喝了幾口水,稍稍休息。
對面的考生見沈持早早作完文章,雙眉皺得像打結,似感受到了無形的壓迫感,手一顫,竟想不出下一句要寫什麼來了。
登時驚出一身冷汗來。
……
祿縣。
聽說獻縣又現匪患之後,縣令陸沉擔憂地問縣丞王大虯:“王大人,二十多年前獻縣山匪橫行的時候,禍及咱們縣了嗎?”
王大虯是祿縣土生土長的官吏,熟知本縣各種過往的事情:“當年他們搶完獻縣往咱們這兒來,被朝廷派來剿匪史老將軍給截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