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九齡 作品

第 55 章 咋,聽這語氣還得...

 老趙回過身,兩眼茫然看著他,待認出人之後“咣”一扔鍋鏟抄起抹布擦了擦手:“沈秀才?”

 “我回來了。”沈持快跟他差不多高了,伸手拍著他的肩膀:“你和蟾桂還好吧?”

 “你坐,”趙秀才拉著他坐下,笑眯眯地說道:“都好,蟾桂唸書識字了,好著呢。”

 三年前趙蟾桂從江蘇府回來說要念書的時候,不知道他有多欣慰。

 雖然那孩子不一定會考功名,但總算不是一字不識了。

 “那就好,”沈持看著食堂又多了兩名幫工在忙東忙西,問:“新僱的?”

 “是啊,”趙秀才道:“孟夫子說我終究是讀書人,老當廚子這一肚子學問沒了用浪費,讓我有時間還幫著書院抄抄書。”

 沈持:“……”

 書院是不是擴招了,夫子們忙不過來就讓老趙跨崗兼職。

 孟度就一大忽悠。

 正腹誹著那人呢,他就你潛進了書院,我找了一圈總算找到你了。”

 沈持:“……”

 他大大方方從大門走進來的,怎麼能叫“潛入”呢。

 孟度又拿鑰匙打開食堂後頭的小黑屋:“沒吃飯呢吧?來咱一塊兒吃。”

 這時候店小二送酒過來,點卡的正正好。

 沈持去端了些吃食來:“多年不見,夫子還是如從前一般神清骨秀。”

 “咱們之間不用說客套話了,”孟度說道:“這三年跟著王大儒學習,有什麼收穫啊?”

 沈持想了想:“多讀了些書,多作了些八股文,結交了一些士子,再就是痴長三歲,沒了。”

 孟度又問:“王大儒待你不錯吧?”

 “老師待學生如親子,”沈持點頭:“很好。”

 孟度聽到這句話氣得有點吃不下飯:“難道比書院的夫子們待你還好,你別忘了,書院的夫子們才是你的正經夫子,再怎麼著他也在這裡的夫子們後頭,越不過去的。”

 沈持:“……是是,書院的夫子們待我最好了。”

 咋,聽這語氣還得爭個嫡室夫子側室夫子呢。

 “我在回著從袖子裡拿出幾頁紙來遞給孟度:“夫子看看我有沒有長進。”

 他從退思園走的時候,特地把藏書閣歷年鄉試、會試的題目謄抄一遍帶上,路上看見漏掉的題目,便試著寫了寫。

 孟度拿在手上:“我記得秦州府九年前的鄉試文章題目是‘敢問交際何心也?1’,是這篇嗎?”

 “夫子記性真好,”沈持道:“正是這篇。”

 “你的破題是,”孟度拿著他的文章往下看:“‘大賢論交際,始終以為不可卻也。2’,此一句開合極大。說理也明確,未含糊其詞。”

 孟夫子在心裡道:文章一上來便拋出闡述之論點開門就見山,雅正大氣,這很王淵的學生了。

 他細細把沈持的文章看完,滿意地說道:“你的文章已相當老練,這次的鄉試有把握了。”而且把握很大。

 青瓦書院教不出能將這種題目寫出渾成一片,題目節節俱見的好文章來。

 “借夫子吉言,”沈持說道:“學生盡力而為。”

 想到昨日沈全和沈知秋拿文章明年要下場縣試。”

 還是滿心歡喜跟他說的。

 孟度頭疼地說道:“你那個堂兄叫沈全是吧?我看他為人憨直,讀幾年書出去做事不錯的,你堂弟沈知秋呢四書五經背的還可以,只是作八股文只會依葫蘆畫瓢,考個童生是有可能的,再往上走我看難了。”

 沈全壓根兒不是考功名的料子,沈知秋勉勉強強的吧。

 沈持:“……”

 “夫子,”他說道:“王大儒給我取了字,‘歸玉’,我雖未到年二十弱冠的年紀,但在退思園同窗之間以字相稱,已經叫開了。”

 《禮記·曲禮》中有“男子二十冠而字”,說的是古代男子到了二十歲那年方才取字,以供相熟的同輩們相稱。

 一來對於有生員功名在身的讀書人,同輩直呼其名不禮貌,二來顯得過分生疏。

 孟度的臉上閃過一抹遺憾之色:“原來他都為你想到了,‘歸玉’,嗯,還不錯。”其實他也翻了很多書為沈持擇了幾個字,沒想到用不上了。

 “多謝夫子誇獎,”沈持:“我也覺得不錯。”

 孟度面無表情:“普普通通兩個字罷了,就你拿它當寶貝。”

 沈持:“……”

 怎麼總覺得今日孟夫子有點吃王淵的醋呢,酸味真大。

 是他想多了嗎。

 可當初,還是孟度竭力勸說他去找王淵的呢。

 沈持陪著他吃完一頓晌午飯,孟度要去給上舍班的學生講課,說道:“這兩天江載雪他們要去省城院試,你多給他們鼓勁兒。”

 今年秦州府過來年正月裡下了半個月大雪,知府韓其光找人占卜院試的日子,選在了三月初五,比往年晚幾天。

 今天二月二十九,院試迫在眼前。

 那仨孩子雖然在家閉門讀書沒來青瓦書院上學,但他還是很惦記他們的。

 “學生曉得,”沈持說道:“那孟夫子,學生先告辭了。”

 “你要到隔壁去是不是?”孟度問。

 沈持拱手施禮:“嗯,學生想去看看邱道長,謝謝他上次的推薦之恩。”

 “呵,”孟度冷笑:“上次寫推薦信的事他記仇,這次他定然要揭我的老底。”

 “哎吆夫子,”沈持不厚道地笑了:“您光風霽月能有什麼叫人說道的。”

 孟度拉下臉:“一些陳穀子爛芝麻的舊事罷了。”

 “……學生不和他提夫子的話題便是了。”沈持:孟夫子難道有什麼把柄在邱道長手裡?

 “不如我直接告訴你罷,”孟度忽然又釋然了:“當年我父親與王淵同朝為官,彈劾過他,後來被他打壓罷官回家,我們孟家從此就衰落了。”

 省得邱老道添油加醋嚼舌根。

 沈持:“……”

 所以孟夫子考中舉人之後沒有再考進士去朝中做官,是懼怕王淵嗎。

 孟度九曲十八彎一聲長嘆:“罷了,我同你說這個做什麼。”

 縱然他再討厭王淵,還不是把學生送給人家。

 誰叫王淵是老師宿儒呢。

 作者有話要說

 1出自《孟子》,2出自八股文大家顧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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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寶子提出讀書人能不能做飯的問題啊,我記得國博還是哪個博物館來著,收著清代考生參加科舉考試時的炊具,炒鍋和鏟子,還能在會試的號舍裡做飯吃呢,所以我的觀點是不存在讀書人不能做飯的問題哈,好多文人都是吃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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