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背靠背11
觀察觀眾的反應是安命的習慣,何況，這次她改變了形式，更需要從觀眾反應推測劇情的合理。
因此她選擇了直播的形式。
安命手指頭緩慢點著自己破舊光腦的觸屏,看著投影出來加以直播的場景。
即使安命早就看見過，現在還是小小地震撼了一下,通過她簡單的敘述，這裡就原封不動地模擬出了安命曾經呆過的那個地下室。
真實到了身臨其境的地步。
同時,這個地下室也按照她的要求經受了改造，因為沒有清晰的隔牆，所以洗手池的鏡子正對著床，此外簡陋的傢俱也復刻了安命的記憶,從桌椅到洗漱臺頂部的排風扇。
不過除此之外都是虛構的。
安命推動了劇情。
【這裡曾經死過人。】
【我其實是不在意的，畢竟都在地下室了，而哪裡的地底下又沒有埋過人呢？細究下來這麼多年,地底下一定到處已經被分解的屍體。】
【唯一的問題大概是心態？不過我心理健康得不得了,也不怕這些東西。】
——
悲傷土豆條、也就是珀透一直看著直播，看到這句話都忍不住笑了一下，越是這麼說,就越說明可能有，這時候這麼說簡直到了幽默的地步。
她繼續看著直播,音樂甚至也很平穩。
直到話鋒一轉。
【最大的問題是,那個人死的很慘。】
【據說全身上下的肢體都被拆成一塊一塊的,是慘無人道的虐殺。警方找到了一些碎塊，但還有很多還沒有找到、嗯……還挺奇怪的，畢竟這種東西應該很臭啊。怎麼會找不見呢？】
珀透看到這裡,已經覺得有點不對勁了,因為她記得,才提到過，主角身上有一股臭味。
【她們都擔心，在這裡住著、會在一些邊邊角角的地方找到來自死者的屍塊，我不怕。畢竟那麼多人搜了整個房子都找不到，我怎麼可能找見？】
【更何況，她死的地方是04，而我在05。】
這是在回收預告的劇情。
但接下來的話，和珀透想的不太一樣，她之前還以為接下來的劇情就是複述一遍預告裡頭的。
但事實上，她卻引入了一個預告中沒有提到，卻理所應當存在的人。
兇手。
【比起這個，我更關心的是，兇手還沒有伏法。】
【而且，我猜，它一定就在這附近。】
【……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我猜測找不到的那部分屍塊或許是因為壓根就被兇手帶走了。】
【一想到這一點，我就有點難以安心，再加上鄰居們也多少有點奇怪，所以我就在想，要不要和鄰居們聯繫一下確認呢？】
原先只是身臨其境的敘述，到這裡，文字遊戲終於出現了選項，才有了一點遊玩的感覺。
【去。】
【不去。】
珀透知道怪談bking的手法，畢竟她逐字逐句分析過，如果她在什麼地方特別點了下，那麼這個字之後一定會用上用處。
因此，當提到鄰居奇怪的時候，這些鄰居必然不對勁。
感覺找過去不是一件好事。
果然，彈幕也跟她想的一樣。
［才提了兇手就提鄰居，感覺就像是兇手就是鄰居一樣……］
［感覺會被開門殺。］
［還是別去了吧］
珀透準備回覆：［可是這是個遊戲，獲取信息比較重要吧？］
但說鄰居可能不對勁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於是怪談bking這個時候已經選擇了不去。
馬上，屏幕就表現出了主角態度。
【算了，社交確實很麻煩，還是一個人過的舒心。】
接下來又是一些對著日常的敘述，這次和規則怪談有很大不同，沒用文字強烈直白地把鬼懟到臉上，而是平靜的慢條斯理的不詳。
不是恐懼也不是害怕。
就是一種古怪到詭異的感覺。
【但接下鄰居，我所在的房間也越來越奇怪了。】
放棄社交之後，「我」似乎有更多的時間發目光放在周圍。
【話是這麼說，其實也就是一點小事啦…
比如說洗澡的時候，有時候噴頭會留下來一點點頭髮，真的很可怕，就像是那不是噴頭，而是一顆倒垂著長髮的人頭。
可是她們說，一定是我的頭髮不小心卡進去了……】
【其實也不止這一件。】
鏡頭在切換，主角在仔仔細細地打量著自己的房間。
不知道是不是主角的話語在暗示，還是在主角的敘述過程中，房間的格局確確實實變動了。
珀透開始感覺這個房間不對勁了，她的視線伴隨著主角的視野而行動，她的時間跟隨著主角的生活而前進。
而不詳卻越來越多。
【我覺得越來越奇怪了。】
【還有家裡頭的椅子，總會莫名其妙搖起是被風吹的，叫我不要疑神疑鬼。】
不對。
她住在地下室，怎麼可能有風？
【還有床上的被子，也越，這是我買的被芯便宜才不保暖，讓我買點自然的材料。】
不對。
這樣子被子也不可能越來越沉，開始發臭。
【還有鞋子，明明我睡前是胡亂擺放的，但是每次睡醒都會是規整擺放在一起。她們都說，是我著急睡覺忘記了睡前的狀況。】
不對。
人的習慣就算因為記憶而忽視，也不應該發生什麼變化。
【還有洗頭的時候。】
【明明已經認認真真仔仔細細洗過去了。】
【可是每次都感覺頭髮還是很油很髒。】
【她們都說，是我的頭髮本來就不好清理。】
不對。
這種異常並不是簡單的不好清理就能概括的事情啊？
遊戲中的主角每說一句，珀透都會在心中否認一句。
她看著怪談bking的直播。
怪談bkin□□擊劇情的動作越來越快。
逐漸加快的節奏……
珀透忽然意識到，並不是節奏加快了，只不過是怪談bking保持著適合短詞句的點擊速度。
她覺得速度變快，只是她在緊張。
詭異之處就像是流溢的黑泥。
簡直到了清理不完的地步。
而每一次，「我」的猜測都會被別人否定。
伴隨著週而復始的循環，文字也越來越短。
【簡直就像是惡性循環。】
【因為洗頭沒用，所以我不太願意洗頭了，而頭髮也變得更油，這更加佐證了是我頭髮本來就難清理的事情。】
【我又一次站在洗手池旁邊準備洗頭。】
【我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這種時候，就是一閉上眼睛，看不清周圍，就會感覺，旁邊好像站著人，就會感覺，自己好像正在被注視著一樣。】
【我現在就有這種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周圍古怪的事情太多，或者是我最近實在是太累了，我無比確信，現在，絕對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
遊戲的背景圖畫竭力模擬著「我」的主觀視角，半睜半眯的眼睛，恐懼著泡沫的滲入而遮遮掩掩因此顯露出大片黑影的視線。
「我」在低頭看著水池。
視角從飄著自己黑髮的水池逐步望上抬——
珀透呼吸都在這一刻停滯了，在這一刻，她彷彿就是主角，代入感達到了史無前例的地步，她感到呼吸困難，眼睛因為刺激性的泡沫而刺痛。
即使竭力想要看清，又因為反滲出來的淚水而更加朦朧。
手指頭都開始顫抖，伴隨著一聲喘息，珀透毅然打開了彈幕遮蓋了畫面。
彈幕一下子洶湧地充斥著、遮蔽著屏幕，這時候
就這樣，朦朧的，遮掩的，大片幻影的，眩暈黑光的視線，定格在了面前的鏡子上。
面前披散著潮溼頭髮帶著泡沫眼下烏青的女人簡直像是一個迫待從鏡子中爬出來的女鬼。
她看著鏡子外頭的「我」，「我」也看著鏡子裡頭的她。
「我」在看著「我」。
……
這時候，「我」輕描淡寫來了一句。
【原來只是鏡子啊。】
【沒人在盯著我，或許我只是自己在嚇自己。】
看見這句話，原本洶湧的純粹為了遮掩屏幕上的畫面而發散的彈幕，都有了兩秒種短暫的空白時期。
然後，率先反應過來的彈幕悠悠飄過來…
[……真的嗎？］
真的是在自己嚇自己嗎？
［怎麼可能！］
故事都到這一步了，怎麼可能是在自己嚇自己！
珀透現在才發現第一人稱的問題，正片視角都是從第一人稱展開的，視角，聲音……一切都確實模擬了一個人，在這種環境下的看法。
然後，當「我」看向鏡子，那邊倒映出一個因為第一視角而迄今為止都沒有看過的容貌，自然而然會問出一個問題。
真的是「我」在看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