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情大女孩 作品

第 117 章 荒星33

 “可是,殺了這家人的黑手並不是紅裙子啊。”

 “是孩子的傳染病,但紅裙子一定也扮演了不簡單的角色。”拉恰想了想。

 “最先得上傳染病的,不是孩子。”安命直接說。

 拉恰在嘗試理解她的意思,等待著進一步的解釋。

 但他等到的只有不遠處傢俱傾倒、支架倒塌崩壞的聲音,外頭,正說鬼怪在搏殺。

 拉恰的表情緩緩變動著,不需要安命解釋,拉恰也意識到了什麼。

 他站起身抬起頭,手撐在金屬罩上,將面前的一小部分融化,他沒有在這裡躲藏躲避視線,而是直視鬼怪的廝殺。

 安命不知道拉恰看到了什麼,但看著拉恰蒼白的臉,看著他微微顫抖的身體,安命也能猜到。

 “拉恰,這裡的故事,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樣。”安命微妙的興味隱藏在她平穩的語調中。

 “不過,就算和你想的一樣,鬼這種東西也未必會衝強者復仇。”

 拉恰看見那個黑影放棄對付紅裙子,反而越過紅裙子,直直衝向最小的那個鬼。

 在拉恰縮小的瞳孔之中,兩個鬼影不斷撕扯著。

 “你應該知道,這裡的三個鬼,盯上了我們三個人。”安命在他身後說。

 “但即使附身,也不應該是隨便附身的。

 鬼八成是挑選的相似的人。

 那麼,對應的是,你身上的鬼:父親。薇薇安身上的鬼:母親。我身上的鬼:孩子。

 你想讓他復仇,他沒準會向,最先感染傳染病的孩子復仇。”

 安命的話沒說完,因為她記得,自己書寫的時候,身上的鬼不斷在紙張上重複的“我”。

 過於強烈的愧疚。

 它看上去就像是長久臥病在床,所以一直在對母親和父親懷揣愧疚。

 但問題是,長期臥病在床的孩子,這麼會攜帶傳染病呢?

 答案是,感染疾病的親人傳染給了孩子,卻誤以為孩子才是疾病的開始。

 陰錯陽錯的無知,父親“殺了”感染疾病的孩子。

 就像是拉恰,拉恰不知道鬼怪的無情,所以他又一次讓父親殺了孩子。

 “你會思考,但鬼不會,它們活動的邏輯只是過往的怨恨。

 別對這種東西有什麼期待了。”安命這話也像是在自言自語。

 拉恰身上游刃有餘的姿態已經消解,甚至頹靡。

 安命目光放遠,等待著薇薇安。

 她看見薇薇安的金屬殼有了向外的凹槽,有什麼東西在內向外不斷敲擊著。

 “拉恰,把薇薇安那邊的金屬殼鬆開。”安命說。

 她話語中不自覺帶了點命令的味道。

 與此同時,薇薇安在裡頭竭力叫喊:“等等!我這裡還有一個問題。”

 拉恰回神,開了道小縫。

 薇薇安沒等金屬徹底退散,就硬生生從小縫中擠出來,拿到了飄在血泊上的筆。

 薇薇安拿起來,將筆懸停。

 “我的問題是——”

 薇薇安緩緩問著自己身上的鬼,“你是不是殺了自己的孩子呢?”

 薇薇安懸停的筆在空中停頓,停頓的還有正在搏殺的兩隻鬼。

 附身在安命身上的小鬼幾乎要成了一塊一塊的屍骸。

 馬上,薇薇安手上的筆動了起來。

 沒有紙,薇薇安手上的筆就在空中書寫著。

 ——我感染了病。

 ——我回到了家。

 ——我帶回了傳單。

 我看到傳單的時候,身體莫名其妙好了。

 我知道,其實有病的是我。

 我帶回了更多的傳單。

 傳單說話了,它告訴我,我可以活下來,我們一家都能活下來,只要我們幫它——

 拉恰驟然轉頭看向安命,聽見安命說。

 “這應該才是真正的故事。”

 現在不只是男鬼和小鬼的博鬥,簡直就是一場混戰,停不下來的互相攻擊,撕扯,怒吼。

 安命看著這一幕,罕見出了神。

 明明在故事中,在它們生前,它們也是互相扶持著活下來。

 明明是死的東西,這種情況下,卻像是解刨活著的鳥,鳥身體裡的鼓動內臟。

 “要走嗎?這是最好的機會了。”安命說。

 “你和薇薇安。”拉恰略帶艱澀地問:“不對,是你?”

 “你為什麼這幅表情?”安命反問。

 拉恰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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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頭

是黃昏,拐角是廚房。

 被濾過的黃昏投射拐角深處,暗沉得像是晚上。

 紅裙子背對著拉恰,觀望著壁櫥上的廚具。

 “都很乾淨,收拾這些很辛苦吧。”拉恰說。

 “還行,我喜歡做收拾的工作。”

 “我以前也很喜歡。”拉恰就像是拉家常一般說。

 這種語境下,紅裙子應該問,那現在呢?

 但她什麼話都沒說,只留著拉恰的話頭空蕩蕩地落在空中。

 拉恰也不在乎,正色開始詢問:“另外,女士,你好像沒有隻是說了,怎麼把鬼招過這家發生的事情。”

 “也不是什麼複雜的故事。”紅裙子:“孩子生病了,求助傳單廣告,但廣告怎麼會有用?”

 拉恰:“孩子,最開始生病的是孩子嗎?”

 “大人生病肯定沒什麼,只有孩子生病才需要求神求鬼。”紅裙子回答:“畢竟除了這個也沒其它辦法了。”

 就像是承認了一樣。

 可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對方壓根沒有回答最先生病的人是誰。

 拉恰順著紅裙子的視線,看到了餐具上的黴菌,其它地方都很乾淨,只有餐具上有著黴菌。

 就像是長時間沒洗碗一樣,可紅裙子不像是不會洗碗的人。

 尤其是,她說了,她喜歡收拾。

 拉恰說:“我以前很喜歡做家務,小時候雖然不富裕,但家裡頭變乾淨,是很幸福的事情。”

 他重新擺出拉家常的語調,自然談論著自己的過去。

 “畢業後我考到了中心區的督察辦,新人不出任務,我就幫著做些力所能及的,沒有指明是誰做的工作,比如洗杯子。”

 “後來才發現好像除了我,沒人知道雜事的存在。”

 隨手的幫忙變成了理所因當的責任,拉恰省略了開始工作時,無數個“喂,這裡。”

 “真奇怪,明明在長官們還沒有成為長官的時候,他們還是知道髒杯子存在的。”

 “家裡頭也有這種,不知道是誰來乾的工作吧?”

 “您覺得呢?”

 拉恰從紅裙子的身後,看著她面前的廚具:“餐具、發黴了。”

 紅裙子慢騰騰轉身,打斷了拉恰的話:“聊這些還有意義嗎?”

 紅裙子都能觀察到拉恰脖子上越發明顯的紫黑色印記,以及語氣的滯澀,面色的蒼白。

 它略帶著點惡意說:“你快死了。”

 “是的。”拉恰摸向脖子。

 ——

 “這裡的主人是鬼。”

 薇薇安看著安命,安命身高和她的差不多,當安命死死攥住她肩膀的布料,薇薇安能直接和她眼睛對視著。

 事實上,不需要對視,審視表情,薇薇安也能感受到安命的緊張。

 這種緊張感染著她,讓她下意識,茫然地相信了安命的話。

 在薇薇安的經驗中,如果一個人會有強烈的情緒,那麼這個人八成是真實的、誠懇的。

 情緒會帶來歧義。

 但心底的情緒不會騙人。

 “我需要怎麼做?”薇薇安問:“拉恰知道嗎?”

 “大概,但是他知道了反而比較危險。”安命頓了頓,看上去就像是在糾正自己的想法。

 安命重新說:“既然他願意和那個女人單獨待在一起,也說明,他或許有自己的想法。”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薇薇安反手握住安命的手腕,等待安命計劃。

 “他出來先配合他,看看他準備幹什麼。”

 安命內心快速評判起來,到現在為止,她的思維還沒有這麼活絡過。

 他已經快死了,那為什麼不離開,還要專門招惹紅裙子,這有什麼意義呢?

 安命豁然開朗,那肯定與生命有關。

 “不,看到他做什麼就來不及了。”

 安命重新糾正。

 她知道拉恰快和紅裙子結束談話了,只邊思考。

 “他出來應該會先問問題,然後,你觀察一下拉恰的心情,等他心情到一個極點的時候,你也問個問題。”

 “這個問題只能由你問,因為附在我們身上的鬼並不一樣。”

 安命說:“就問,你是不是殺了自己的孩子?”

 “為什麼問那個?”薇薇安勉強地問,她嘗試跟上安命的思路,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不遠處傳來腳步聲。

 拉恰出來了。

 安命鬆開了攥著薇薇安衣服的手。

 安命看著拉恰走到桌子前。

 重新拿著筆,懸在了白紙上空。

 安命看見紅裙子從廚房出來,只是停在拐角邊,看著這裡沒有靠近。

 安命回頭重新確認了薇薇安的表情,看見她也止了問話,明白這不是該說話的時候。

 “拉恰,你真的要問嗎?問完可能就死了。”安命開口問。

 “嗯。”拉恰就像是怕她們擔心一樣,笑著寬慰:“未必會死嘛。”